宝贝儿子上幼儿园了。程程去幼儿园很顺利，好像与小黑同去有关，从没哭闹过。他很懂事，表现的很讨人喜欢，幼儿园老师都夸他可爱。程程回家说，长大一定娶教他的幼儿园老师做老婆。哈哈，大棒了，儿子！不过到了第三天，佳佳再也不让小黑送弟弟，因为有妈妈送，凭啥要小黑送！小黑是我的！程程一看姐姐都哭了，哼了一声拉妈妈就走：“哼，女生就爱哭！”
解冰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她最大安慰，是她失败婚姻的最好的补倘。尤其是佳佳，近来成绩一直稳居第一，她感到骄傲。她有时自私地想，佳佳继承了她的聪明基因，因为她从小学直到大学，一直学习都很优秀，因此，佳佳学习成绩第一也是理所当然的。
佳佳也长高了，不但长高，而且越来越出落得好看，越来越白净细嫩，开始透射青春之媚。更让她不安的是佳佳聪明自信透着一股狡黠，好像她已懂了好多事。佳佳有时嘲笑她，有时哄骗她，有时躲避她，有时还拿她寻开心，这小妮子才多大！你看佳佳的眼睛，向别处瞟一下，就要弄心眼提弄人，嘴角一咧就开始笑你，言语上开始不让人，得理不让人，还无理争三分，有时弄得你很狼狈，尴尬无比。有时，佳佳还自作主张要说了算，比如操心送弟弟去哪个幼儿园，比如不用妈妈去开家长会，比如爱心捐款捐多少等等。有时不依她，她要跟你呕一天气。
两个可爱的孩子给人足够的安慰，可是丈夫越来可恨。虽然是林业站长，大小是干部，但他完全一派流氓习气。除了酒场，就是宴席。办大事醉个死，办小事醉个疯。不陪领导，就约哥们，不上县局，就下村委，他那一套看似事故老到，其实天真幼稚。将来下场，给他人带来耻辱的同时，自个也成替死鬼！老父亲一直不喜他，厌恶他。近来她也忍无可忍。丈夫已经是不可救药的瘾君子。不但如此，他还喜欢勾引有夫之妇，浪氓成性！有次她向父亲说起时，老父亲竟然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和他离婚！跟这畜牲图他是畜牲吗！直接骂得她缓不上气。
最近让她心烦的是，他要约请孟局长来林场，或来她家里，具体日子不定，但一定要准备。按他要求备了许多牛肉羊肉塞在冰箱里，选购了些木耳榆黄菇刺芽等等，过了一星期也没听说孟局长要来。
她心烦难过时，就带孩子去看父母去。再去同父亲探讨争论有关问题，故意提些与父亲见解相反的观点，让父亲气急败坏发通长篇大论，再咒骂一通大小官僚和社会风气。
那母亲听不懂，搞不懂，常常误以为这老不死的在骂女儿。她就开始骂这老混帐，不通人气，不通人性，那有这么骂自家闺女的！
如果一个外人听来，他是在骂女儿，其实不是。经常出现的情境是，女儿红着脸不急不躁，故意摆弄些存在的，不存在但可能存在的事实，来驳斥父亲的陈腐观点，那些观点其实也一点也不陈腐，相反，全是真知灼见。父亲呢，激动地挥手侧指着外面，耐心指出女儿的错误，世人的无知，官场的昏庸，越说越激动时，骂人的词语就颠倒骂出，粗鲁的，高明的都有，全不顾面前的是女儿，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幸亏从小就没把女儿当女儿，而是当作儿子，也不是当作儿子，而是当作学生，当作对手，当作朋友。
争论的结果是，女儿走后，这老头就写出十几万字，整整半本书。为什么是半本书呢，因他从不打算写完，也不会写总结和结论，有时结论会自相矛盾，就干脆不再写下去。有时他给女儿看，解冰看过，必须把里面要点记住，不然父亲会真伤心，不同她说话了。
父亲私下写的文章和书，从没打算发表或出版，因为父亲也很有自知之明，总说自己水平不够，之所以写，是为了自己的思考有条理和逻辑。但解冰觉得老父亲水平绝非一般，某些教授发表的文章水平，并不比父亲的高明，只不过文句通顺些罢了。
但是，解冰最感兴趣的是父亲的日记。从小她就偷看父亲的日记，长大了还偷看。认为父亲的日记最有价值。因为这很感动人，深刻的道理和智慧，藏在感性的叙述里。一个男人的真切感受，情感记录，隐秘的想法，都记在日记里。日记中有许多事情，解冰也记忆很清楚。女人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男人的秘密。何况这是父亲。
父亲是个护林员，可别小瞧护林员的父亲。他年轻时从秘书提拔到镇书记，因某事件见不得人，愤而辞职，并拒绝调动，因此让他当了护林员。他心甘情愿做了护林员，就当作是归隐山林。他有了时间去读书和思考。他的书橱里全是理论著作，连某外国总统的演讲都有。他的读书笔记写多了，就拿出一些给老伴烧火。但写的某些书稿和日记一直藏着。
父亲再过两年退体，头发已经花白，身体虽然很棒，但瘦高个儿明显弯腰了。他工资差不多有她工资的三倍，除了买几本书和简朴的生活外，大部分都接济了她这不争气的女儿。
人老了心态也不断变化。父亲现在明显在拿佳佳取代她。父亲孩子气的一面在隔代亲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他大概认定佳佳才是他满意的女儿。从佳佳出生，他就经常照看她。相反，解冰记得小时候，父亲从不关心她，直到她去镇上上中学，父亲才一天到晚去接她，对她才格外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现在父亲对外孙女佳佳格外亲，就冷落了女儿解冰和男外孙程程。按说，父亲喜欢男孩才是，但是他偏喜欢佳佳，不喜欢程程。解冰想，大概也因为父亲喜欢佳佳亲生父亲的缘故。在感情方面，父亲好恶从不掩饰，这总让解冰五味杂陈，唏嘘不已。这对程程太不公平，程程哪儿就不讨人喜欢了？带佳佳玩的时候，总是冷落程程。程程常常为此大哭，解冰有时候感到很气愤，老头子难道连掩饰一下都不会？唉，要怪还得怪自已。
星期天一早，一听说到姥姥家去，都欢呼雀跃起床来，洗涮吃饭，收拾自已的东西。妈妈开着车，一起到姥姥家去。
这电动车还是姥爷给买的。佳佳要开，解冰不让。佳佳说:“这是姥爷买的，又不是你买的！”
解冰说:“这是我爸给我买的！”
佳佳无言以对:“哼！有什么了不起！”
不打击一下佳佳，她要翻天的。尤其到了姥姥家。
到了姥姥家，佳佳就奔了姥爷的书房。不一会就传出祖孙爷俩开心的笑声，一个没老没少，一个没大没小。佳佳开心时更忘乎所以，经常称姥爷叫老鬼，姥爷就称她小鬼。解冰有时生气，其实她心里也在嫉妒，她这么小的时候，从没这么开心，直到长大才敢和父亲讨论问题，或者顶嘴，要不故意唱回反调，气一下父亲。这不，祖孙俩说说笑笑，出了书房，到姥爷的瞭望塔去。
佳佳一边走，一边要姥爷教她写一篇好作文。这姥爷教她说，所谓的好作文，就是写一篇假话连篇的狗屁。学习写作的目的是知道自已写什么，学习使用语言表达，学会搜集材料，学会观察和思考。今天要求佳佳把眼晴当作摄相机，尽情观察一天，然后写记忆深刻的一件事物，然后搜集某件事物的有关知识。然后再重新考查一回。搜集知识有多少种办法，例如:问别人，比如百度搜索等。现在是学习观察和搜集的方法，不是思考和表达。狗屁老师教狗屁学生，能写好作文？干脆别写！要不就瞎诌，看看谁诌出水平！
“姥爷，刚才你胡诌的真有水平，诌得我都晕了。现在都开了什么花了。我就写几种花，你得告诉我花的名字。”
“你，你，不写花不行吗？写树，所有的树我都认识。偏偏任一种花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哪怎么办，老鬼坑人！”
“这样写，花儿美，花儿很美，花儿非常美，花儿非常非常无比美！”
“姥爷，我爱你，我很爱你，我非常爱你，我非常非常无比爱你！”
“哈哈哈！哈！”
小黑狗:“哼！呸！汪！汪汪！汪汪汪汪！”
去瞭望塔并不远，走出村子二里地就到了。姥爷抱着小狗，佳佳在头前爬上铁塔去。塔台五十米高。几十里林海尽收眼底。
姥爷教佳佳远看看尽远处的天边，近看脚底，雾濛濛的样子，都是树顶显示的样子。虽然还未发芽，但他凭不同颜色，能说明哪里是松树桦树柞树水曲柳榆树等等……。
佳佳则问那个方向是哪儿，树林里都有什么动物，会不会有怪物，见没见过东北虎和黑瞎孑。姥爷说，谁见过东北虎和黑瞎子！见了还有命！
佳佳同姥爷呆一会儿，没啥意思，她要下塔到那片草甸寻找花儿去，那儿明明有了青绿。姥爷说那儿真有花了，不过不允许走远，不能进入林孑。现在虽是春天，东北仍然寒冷，蛇虫都还未醒。
佳佳抱着小黑小心下塔，深一脚浅一脚走进那片草甸。这儿草儿早生得一片青青，各种不知名的花儿一片一片盛开了，红的白的紫的黄色，可惜她叫不出名，她用手机拍下各种花的样子。忽然一只兔子惊慌跳起来，看看她跑走了。吓她一跳，小黑飞快地追去，又飞快地追回，兔子跑到她面前来看她，她说，去！兔又跑了。
佳佳开始采花儿，她准备采一抱抱回家，这么多丰富色彩的春天，她一定要搬回家去。小黑没事汪汪去追兔孑，不一会追得没了影子。
小黑追兔子进入林子，忽然它闻见了虎味，那只熟悉的骚虎的味！它一溜黑影穿过万千树木，找虎大聊一会近况去。
这只东北虎正巡视它的领地，它的情人总是大发脾气，嫌它偷吃了她领地的狍子。虎大正溜达排遣烦恼，猛然一个黑影窜到面前，吓它个措爪不及。这可是你自个送上门的。正作势欲捕，一个声音传来:“哇呜，日子还好吗，你还是不快乐吗？”
“呸，什么话！送到嘴边作点心吃了你，我高兴得很！”虎大说。
“忘了咱作伴从寒冷的西伯利亚，来到长白山的？”小黑说。
虎大一愣:“是你？真倒霉！你怎么变成了小狗了？”
“我现在是一只快乐的小狗，是一只幸福的小狗呢！”小黑说。
“天啊，真不可思议！一只妖做了小狗，还快乐幸福，骗谁呢？骗鬼？”虎大不相信面前的小妖作为小狗会快乐幸福。
“真的，我们一家子，男人女人和孩子，加上我，快活地生活在一起。我在陪女孩上学呢！她学会的我也全会，她不会的我也全会，哼！将来我定会了不起，你信不信？”小妖说。
“啊，这我信，妖能通神。可怜我们兽类，在大自然里挣扎生存！我也整日的饥肠辘辘。你也别烦我了好不好？”虎大知道妖们是惹不得的。
“你忘了我送你一头牛吃？陪我玩一回。去看看我漂亮的女孩。高贵聪明的人，总比你粗野低贱的畜牲要好得多。玩玩开开心。天地心情都美！”小妖说。
“别啊，我们和人类不沾边儿，你更别难为我虎大。你做你的幸福狗儿，我自在为王暂且艰难度日。”
“你这骚虎大笨蛋！陪我开心我一定给你好处。”小妖说。
“最后给我这女孩吃吗？”虎大说。
“你想得倒美！我都不舍得吃！走吧，同女孩玩一会，你会终生难忘，吃不得，可彼此亲近。”
“你这妖中败类，只知道贪玩，你不知道这多难为情。要不是你可怕的爪子，我才懒得理你。走，看看去！”小妖跑出一段路，再回头等虎大。虎大也一路嗖嗖跑路。天啊，跑五十里路，就为了个小妖和女孩，它虎大是不是不值得？唉，谁让人家天生是妖呢！
到了一片草甸，小妖停下，等让虎大也停下，就让虎大在这等着，它去请女孩儿。虎大跑得气喘吁吁:这该死的小妖，要累死老子！可休息一会儿，它看见了一个女孩在釆花儿，真想一口吃了她解馋！
“汪！你给我小心，别吓着我的美人！”
还美人！这不要脸的小妖，你给人做狗也这么得意，还拉上老子受辱！
佳佳已釆了许多花，各种颜色的都釆一些。小黑过来汪汪叫，回转头期待佳佳。
“小黑——，什么时候替我采些花，我都釆累了。兔子呢？是不是追上把人家咬死吃了？”
佳佳一边哼哼着歌儿，跟着小佳后边低头釆花儿。忽然小黑汪汪乱叫，似是有什么动物。哇，她看见一个大家伙趴在哪儿，离她不远，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坏了，它有没有看见我？
佳佳蹲下身，观看动静。那小黑跑到那老虎跟前汪汪叫:“哼！呸！你给我小心，知道不？看看，这就是我的美人！”
“早看见了，最好让我吃了她。”虎大说。
“你敢！你最好乖乖的，听我指挥！”
小狗跳到了虎背上，踩来踩去。虎大看看它，它欺人太甚！佳佳也看见了。这老虎对小黑还挺友好的。难道这虎是从动物园出来的？从马戏团出来的？我的乖乖，让我好好看看它！
佳佳站起了身，老虎看看她张了张嘴。小黑跳下它的背到虎大头前说:“哼！你给我小心！不准乱动！她会过来的！”
佳佳果然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好大啊，黑黑的斑纹，随着喘息虎身还不断起伏，它的胡子都看得真切了。
佳佳已经走到跟前，虎大一动未动。已经看得仔细了，那虎尾老长老粗了！这家伙还有一股骚味，难闻得很。佳佳想摸一下老虎，她慢慢蹲下去。那小黑在虎大耳边呜呜警告。佳佳的手已经摸上老虎的脊背，那背上的虎毛还有点扎人。佳佳上下抚摸，老虎嘴里咯咯响，小黑呜呜呜叫。佳佳用手揽一下虎身，都抱不过来。她到虎大前头去，抚摸虎头，摸一下虎耳虎脖子，再去一根一根捋虎须。
虎大说:“伤天害理啊，有这么玩的吗？我受不了了！”
小黑警告:“住嘴！哼！她喜欢你，你高兴才是！”
这佳佳跨上虎背，想坐下玩一会儿。老虎终于受不了，站起身。佳佳从虎背上掉下来。
小黑发了火，从这边跳到那边，责备虎大。“你干吗不小心！你想挨揍了不是？她要骑，你就好好让她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怪谁！”虎大说。“骑就骑！总有一天，你这小妖下场会很惨的。”
老虎再次趴下，让佳佳骑上了背，小黑也一纵身跳上了虎头上边去。
“你这该死的小妖，缺德鬼！骑我头上去，总有一天会遭雷劈！”
“少费话，要听指挥！”
佳佳姥爷暸望一会林海，看一会书，打了一会盹，也不知过了多久睡醒过来再看书，忽地惊跳起来，老天！我忘了外孙女了！会不会丢！忙连滚带滑跑下塔来，一边带着哭声喊“佳佳——佳佳——”这回家怎么交待呢！
姥爷还有十多米高的时候，他就想跳下来。猛然他眼睛看见了佳佳，看清了是佳佳穿着她那身衣服。他于是坐倒在塔阶梯上等着。
佳佳越来越近，他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老虎吗？天啊，佳佳在老虎背上，是是……他不知是跳下去救外孙好还是往上爬逃命好。
虎大委屈得要死，极不情愿迈着沉重的步子。这事关它的尊严啊！小妖安慰虎大说，就骑到瞭望塔下。虎大看见瞭望塔，塔上有人一上一下，怕要掉下来。虎大说，那个人要掉下，一定让它吃了补偿虎格的损失。小妖忙答应说:“只要那老头掉下来，你只管吃了就是。”
谁知道佳佳跳下虎背，喊姥爷他也不下来，连答应都不答应。看来虎大是吃不到老头了，它只好匆忙跑回自己的领地去。
佳佳问姥爷怎幺了，这姥爷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老虎…怎么会有…还驮着你，是我眼花，还是一直在梦里？”
“好玩吧，姥爷。我要开心死了！下来吧姥爷，咱回家去。”佳佳说。
姥爷连连答应，颤抖着站起身，望一下老虎去了哪里。虎大早己不见了踪影。他连爬带滑下来塔，喊佳佳快跑。
佳佳见姥爷吓坏了的样子更开心。“姥爷别怕，虎大是我好朋友，我喊一声它就会来送咱回家去！虎大——”
姥爷一听，吓得浑身发抖，连忙屁滚尿流地向家逃去。脚下一绊，跌个狗抢屎，忙爬起来再逃，他生怕佳佳真唤来了老虎。
“虎大——”佳佳更大声地喊。
姥爷更急更怕，跌倒爬起再跌倒，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