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地铁奥林匹克公园站附近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鸟巢大会”的老人。图/尹志艳
“我去鸟巢开会，就是去看看到底有没有5万元领。”2017年4月24日，薛大妈接到通知，交10元登记费即可参加鸟巢大会，还能领钱。
薛大妈向女儿小褚保证，“如果没有钱领，我就相信是传销，以后就不再接触这些了。”
小褚告诉记者，2016年10月，薛大妈加入了一个名为“慈善富民群”微信群，在群主建议下，她投资了几个“回报高”的投资项目，共计4万余元。
24日，薛大妈从河北来到北京，下火车后，她并没有看到举牌接待的人，鸟巢也没举办什么大会，5万元钱自然也没领到。
虽然警方已介入此事，并抓获涉嫌诈骗的31名犯罪嫌疑人。26日，记者以“投资者”身份联系上“鸟巢大会”组织者“王老师”时，他仍表示，“你进了我的群就是千万富翁”。
薛大妈展示她加的投资群。受访者供图
老人背着家人聊微信
薛大妈，62岁，来自青海，是当地一家国企的退休工人。
薛大妈最早接触传销是在2016年3月。一天，薛大妈拨通了女儿小褚的电话，说有个项目可以挣钱，投资几千元钱就可以赚几十万元，她还给女儿看了一大堆项目相关的证件和资料。
“我一看就是ps的证件，明显是假的，我上网查新闻说是传销。”小褚对记者称，“我妈就是不信，我们俩大吵了一架，她才放弃了这个所谓的投资项目。”
小褚担心薛大妈继续接触传销，就把薛大妈从青海老家接到河北一起生活。“在我这住了3个月，待不住，没事干，就又回老家了。”小褚告诉记者。
2016年10月，薛大妈再次从老家青海来到河北女儿小褚家。小褚发现，薛大妈手里多了一个手机，“她以前用的是我给她的一个苹果手机，现在又多了一个OPPO手机”。
薛大妈在小褚面前很少使用OPPO手机，偶尔拿出来看的时候，都是刻意走开，背着小褚使用。这让小褚感到异常，“这个手机经常有信息提示，她就背着我去看，我觉得肯定有问题”。
小褚细心观察发现，薛大妈背着她看的信息，都是来自微信群，薛大妈加入了很多个微信群。
“我就问她加入的都是什么微信群，她特别排斥，不愿意告诉我。”小褚称，“后来我发现她把我家里很多亲戚都拉进去了，经常给我姨她们发语音，说什么什么投资，填写地址、电话、身份证、银行账号等资料，说是要报单”。
后来，小褚才明白，妈妈又加入新的微信传销群。
“投资”4万元零回报
“一个单就是一个项目，登记电话、地址、工商银行卡等信息，到时候国家就会给你几百万，一次性给。”大梦初醒的薛大妈向记者介绍，“群主每次都说报了单很快会给钱，但具体给钱的时间从来没说过。”
薛大妈加入的这个群名叫“慈善富民群”，从2016年10月开始，薛大妈听从群主建议，陆续往外投钱。
“我没有投多少钱，一般都投10块、20块的项目，最多的也就168块钱一次。”薛大妈说。
但小褚计算，妈妈前后共搭进去了4万元钱。“她那个手机注册的微信，专门用来玩这个，全是投资的微信群，转账都是直接通过微信转给群主或者其他所谓的‘老师’。”
“很多很多的项目，免费登记，比如有的项目是转给群主1000元，到时候统一领取1500元，1.5倍的利润。”薛大妈介绍，群里大多是五六十岁的人。
“群里还有一个项目，利润更大。交353元钱，可以领到1500万元的现金，加一套房子，以及享受北京正处级待遇，每个月给月薪。”另外一名在微信群里的老人告诉记者，很多人积极“报单”（投资该项目）。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薛大妈始终没有真正得到过一分钱的回报。
和薛大妈一样，群里很多人也没有领到钱，她们甚至也一度怀疑是骗局。“投得不多”，很多人选择了继续投资。
也有人在微信群里询问群主，到底何时发钱，群主就说最近出了问题，需要把原来的微信群名和群员头像都修改一下。
“以前叫慈善富民群、民族大业群、大爱天下群，现在全部统一改成了学习传统文化群。群主要求群员每天早上8点进群看信息，升国旗，把头像全部改成蓝底，以前是红底。”薛大妈称。
群里立下群规，不允许任何群员说话，只要有人问“什么时候下款发钱”等问题，就会被群主踢出群。
“有的人私下加群主私聊，群主就直接把群员拉黑了，群员始终找不到人抗议。”薛大妈向记者透露。
群主经常把群员拉进新的微信群，通报说有新的项目可以投资，比如数字货币、茅台酒、北斗等等。
群里一位老人告诉记者，她来自山东，今年62岁，退休前是当地一家企业的会计。老伴早年去世，育有一个独生女，平时在家闲来无事，养花、打羽毛球，“有点闲钱，有点时间，就是没什么事干，就一直想做点投资”。
小褚断定薛大妈已经被传销洗脑了，“我就跟我妈大吵了一架，根本说不通道理，她就是着迷了。”
“‘鸟巢大会’什么都没有”
2017年4月，薛大妈所在的微信群里开始通知，去北京鸟巢开会，只要参加了就可以领到5万元现金，而且吃住路费全有报销，只要交10块钱登记费即可。
“我们坐火车去，会有人拿着牌子在火车站接我们。”薛大妈固执地告诉女儿，“我就想去看看，到底有没有5万元领。如果是假的，就不做了”。
小褚这一次又和薛大妈大吵一架，无奈之下，给薛大妈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不去看个究竟，她是不会甘心，不会死心的”。
2017年4月24日上午10点多，薛大妈来到北京西站，下了火车后，她出站时并没有看到任何举牌接她的人。
薛大妈一直在火车站转悠，还碰到了3名青海老乡，也是前来准备参加“鸟巢大会”的。薛大妈兴奋地给小褚打电话，“这次有20万人报了名，要来北京，鸟巢大会不会是假的。”
小褚从鸟巢官网寻找资料，发送到薛大妈的手机上劝说，“你看看鸟巢能容纳多少人，最多容纳8万人，你说20万人在鸟巢开会，能装得下吗？”
薛大妈回复，“那可能是分批次开会。”
几个小时后，薛大妈和3名老乡都没有找到前来举牌迎接她们的人，她们便走出火车站，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来。
薛大妈告诉小褚，“还在等（鸟巢大会）通知。”
第二天，25日上午，薛大妈四人并未等来任何通知，便自行前往鸟巢。
鸟巢门口张贴着声明：国家体育场（鸟巢）4月24日至25日期间并无任何场地出租用于任何“慈善大会”活动。还有一张公告称：4月25日鸟巢参观暂停一天。
记者了解到，此前由于大量前来参加“鸟巢大会”的人聚集，造成附近地铁口一度封闭。在鸟巢门前的广场上，也一度播放警方提示，明确提示所谓的“鸟巢大会”、“解冻民族资产”等为传销活动，提醒民众不要上当受骗。
此前，警方也在4月23日公布称，公安部组织天津等地公安机关打掉了一个编造“慈善富民总部”机构，以“解冻民族资产”为由实施诈骗的犯罪团伙，抓获陈玉英、陈春雨、李娜等31名犯罪嫌疑人。
薛大妈4人回到住处，把房退了，给小褚打电话，“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下午回家吧”。
“这下你死心了吧？回来别再接触这些传销了好吗？”小褚说。“嗯。”
薛大妈4人当日下午搭乘火车离开了北京。
一位老人展示她的转账记录。受访者供图
传销组织者：进了群你就是千万富翁
4月26日，多位老人向记者展示了他们投资项目的转账记录。记者随后以“投资者”身份联系上其中一位“王老师”。
记者：王老师您好，请问可以找您投资吗？
“王老师”：可以啊，您是微信网友推荐的吧，我们现在最新的项目是投资5000元，最少挣10万元。
记者：具体是什么项目？回报怎么算？
“王老师”：（微信群友）他们都知道，叫华夏传承项目，你只要把钱直接从微信里转给我就可以了，我再转给上面的“领导”，投资都是透明的。这里我没法给你详细解释，我太忙，我学习都学习两个多月了。
记者：还有别的投资项目吗？
“王老师”：有啊，你投资1680元钱，以后都是5倍的利润，是裂变的。我时间宝贵，你要投资现在就报单，跟着我说的方式走就行了，等着收钱就是。
记者：这个项目叫什么？具体多久能收到回报？
“王老师”：我到时候通知来开会吧，来开会的都是精英，我的团队有好几万人，我还有很多群员是老百姓，这部分资源我都还没动用。现在来开会来投资的都是有承受能力的精英。
记者：一定要进微信群吗？
“王老师”：你可以让推荐你的人拉进群，我也可以把你拉进我团队的几百人精英微信群。只要你进了我这个精英微信群，我保证你就是千万富翁，我这里是千万富翁的摇篮，你了解我的为人，讲诚信，才能跟着我走。
记者：这个投资有保障吗？
“王老师”：你就试试吧，就5000多块钱，你要是没有这个承受能力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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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人民日报客户端、北京时间）
主 编丨杨鸿光 编 辑丨谭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