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播剧《人生之路》中,李沁饰演的刘巧珍,是一位生长在陕西偏远山村、可心里有一座随时为爱情而喷发的火山的农村女性,像是正发着一场高烧的麻花辫女人。
刘巧珍是“村花”,一身飒爽姿态开着拖拉机出场,她正在加足马力追赶着猛踩自行车赶去学校上课的高加林,那时她狂热的暗恋着这个有才气、村里唯一有希望考上大学而走出农村的小伙子高加林。
看到李沁饰演的刘巧珍,我想到的是平行世界里的幸运版“刘小样”,一样没读过几年书但极度渴望读书有文化,一样的锲而不舍去追求想要的东西。
也像是生活在高家村的我的天才女友,聪明、勇敢,像是一个能量永动机版本的天才女友。而这些不同时空里的女性,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生命力非常强大的农村女性。
与“城里人”黄亚萍不同,黄亚萍的幸运,每一步都得益于她的出身。
比如黄亚萍错过高考,但仍获得了在县委的播音员工作。后来又因为父亲从军队转业回上海,她也回到上海重新考上舞蹈学院。
当上海的舞蹈团队在时代冲击下式微时,黄亚萍又跟着在美国成功经营着舞蹈工作室的妈妈去了美国,走向更广阔的人生之路。
刘巧珍的命运每一次改变,都是因为爱。跟随着三种不同的爱,她在时代浪潮下沉浮,一步步走向真正的自己。
1,因为爱情,出圈高家村
刘巧珍爱高加林,全村的人都知道。
趁着高加林在上课,刘巧珍悄悄拿着他损坏的自行车的车轱辘去修好。刘巧珍像小迷妹一样崇拜着,听高加林解释什么是辩证又统一的关系。
高双星家在庆祝他去上海读大学,落榜的高加林被邀请去喝几杯庆功酒,刘巧珍又帮他解围。高加林被派去做民办老师,刘巧珍又帮助他一起修整翻新马店小学。
而在高加林丢掉小学老师的工作后,不得不重回村里当农民,被父亲逼着去卖馍。高加林在拿着白馍去县城卖的途中,特意停在无人的路边练习叫卖,发现他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正在二姨的粉店干活的巧珍,一听说高加林来到县城,她马上跑去集市边找到躲在角落的高加林,提溜出那一篮子白馍,往人群里一站,清脆又响亮的叫卖着。
更是喊出白馍的卖点:今年新麦磨得面,二两半的大白馍,一毛五一个。
人们一个一个拿着钱抢着买,高加林站在角落默默看着。一会儿功夫,巧珍就把整篮子白馍卖光了,高加林惊呆了。
是巧珍的出现,让张不开嘴吆喝卖馍而站在墙角绝望的高加林,重新有了希望。也让巧珍日复一日的暗恋有了着落。
巧珍提出和高加林一起过日子,她外出干活做买卖赚钱,高加林只需要在家读书写作就行。
在80年代,巧珍突破“男主外、女主内”的陈旧生活模式,实实在在地践行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工作赚钱,甚至做得更好。
高加林欣然同意,两人确立恋爱关系,但此时前方等待巧珍的不是岁月静好,而是更大的冲击。
高加林买来大众电影杂志,封面是当红明星刘晓庆、潘虹,只因高加林说她们非常漂亮,巧珍就拿着杂志封面,去县城里最时髦的发廊,把两根麻花辫做成时髦卷。
回到村里,妇人们对着巧珍的头发指指点点。但高加林对巧珍的新发型非常喜欢,于是巧珍大胆走向村妇们,“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说大点声,要不然我听不清楚。”
她和高加林手拉着手,在全村公开恋爱。看着高加林因为待在农村而每日发愁,巧珍就鼓励高加林离开这个山沟,去外面更大的世界,出去找工作。而后不久,高加林获得在县城做县通讯组干事的机会。
刘巧珍与高加林之间更大的裂痕出现了。
高加林去到县城,不仅事业上的虚荣膨胀,更是重逢高中同学黄亚萍,他和亚萍一拍即可,聊文学聊摄影。随后,高加林回到高家村,一次和刘巧珍的对话,高加林说“文学表达”,巧珍问是什么意思,高加林露出不耐烦和一脸嫌弃,不愿再像从前一样耐心解释。
刘巧珍意识到危机,听不懂加林说话。
她回到家痛斥父亲阻止她上学读书,公开与父亲对抗是因为她觉得听不懂高加林说话,她愤怒地对父亲怒吼。她本应该上学,那是她的命运。但父亲不愿意让巧珍上学,而是让她去做粉卖粉赚钱。
父亲十分清楚巧珍有天赋,“巧珍抵过两三个男人”,却只能按照村里一惯的老旧样本去塑造她。如果刘巧珍能够继续上学读书,她也会和高加林一样聪明,但后来她结婚了,走上了另一条路,再也回不了头……
高加林提出分手,她知道高加林要和黄亚萍在一起,但她不搞雌竞,各自美丽。巧珍绝不纠缠,果断转身离去。
巧珍鼓励妹妹巧玲考大学,走出山村,“你姐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只能认命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2,因为对家人的爱,走向大上海
和高加林分手后,刘巧珍很快调整,嫁给了一直在痴情等她的马栓,“我根据我自己的条件过自己的生活咧。”
巧珍爱高加林,是因为她爱自己向往却缺少的品质,高加林身上正好具备这些。她没有文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所以她喜欢有文化、靠写作飞向高远天空的高加林。她全心全意、倾其所有,无怨无悔地爱着他。
而对于马栓,巧珍一开始并不喜欢他。马栓身上有的东西她也有,她没有的马栓也没有。马栓高考三次落榜,处于低谷时,马栓自责“我还是个男人吗?我还有脸活着吗”,是巧珍鼓励他。
“马栓哥,有些事能比,有些事不能比。这天底下哪能没路走,高考这条路走不了,你就别想了,那是老天爷给别人的路,不是你的。你有你的路啊。”
马栓困惑,“我的路在哪儿啊?”“我哪知道,你得自己走啊。自己的路得自己走,走了才有自己的路。”巧珍点醒了他,马栓回到老家,开始烧窑做生意,风生水起。从此,巧珍成了马栓的力量源泉。
两人结婚后,巧珍怀孕生下女儿。但因为女儿先天性心脏病,做手术需要很多钱。马栓为了给女儿治病,卖掉自家的窑,和巧珍两人奔赴上海求专家门诊。
为了赚钱,巧珍在上海做两份工,白天是住家保姆,晚上就去夜市摆摊,做西北炒面。马栓去工地打工,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巧珍感到医院时,马栓已经去世了。剩下巧珍独自面对一个家庭的重担。
嫁给家暴老公的妹妹对姐姐哭诉,“咱们姐妹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巧珍在安顿后马栓的后事,为了女儿治病筹钱很快恢复过来,“我不苦,我有过好日子。以后,我还得为我自己,挣出一份好日子来。”
回到上海后,继续踩着三轮车从夜市摆摊开始“珍珍面摊”,做到西北面馆。
刘巧珍是那么有生命力,能量仿佛永远用不完,家庭造就了最强大、但也最脆弱的巧珍。
3,因为付阿婆,刘巧珍对自己的爱开始觉醒
巧珍是付阿婆的住家保姆,付阿婆独居在上海的一幢小洋楼里,是富家人的千金小姐。
巧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美,是在中秋之夜,巧珍满身油烟从夜市面摊收摊。一辈子爱漂亮的阿婆把一件非常时髦的裙子送给巧珍,让她先去洗澡,然后阿婆为巧珍化妆。
抹着口红,穿着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的巧珍一出现,惊呆了所有人。这时,李沁自身的现代美,就凸显出来了。
付阿婆第二次教刘巧珍的美,是在大都市的独立之美。
夜市重新修整,闭市后,巧珍的面摊无法继续。阿婆提出自己拿钱投资巧珍,让她去开面馆。付阿婆说自己的爷爷就是从一个水果摊开始做起,做到水果店、分店,最后到百货大楼。
巧珍得到启发,遂向银行贷款去开店,珍珍面馆根据上海人的精致胃口,推出经典款西北面,生意兴隆。随后又承包学校食堂,越做越大。
巧珍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比一支军队还要强悍。
付阿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教给刘巧珍的是,无论任何时候,都选择有尊严的离开。
付阿婆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查出胰腺癌。医生说只有两条路,一是风险很大的手术,一是会大把掉头发的化疗放疗。阿婆冷静地选择了第三条路,回家享受生活,直到生命结束。
付阿婆回到家,开心地与巧珍选出最漂亮的照片作为遗照,叫来律师安排自己的财产,又请巧珍安顿身后事。然后喝咖啡、晒太阳,度过剩下的日子。
从付阿婆这种不急不驰的生活态度中,刘巧珍从口音、用词、穿着打扮上都发生了蜕变,唤醒了她对自己的爱。
正如李沁所说的,“是阿婆让巧珍懂得了,比生得漂亮更重要的是活得漂亮。”
李沁饰演的刘巧珍,纯净、聪明,勇敢。不像高加林,她做事从来没有什么目的性,全部发自内心的爱,从对男人的爱、对家人的爱,最后学会自爱。
时代从恢复高考,到鼓励人才流动,再到互联网来临,刘巧珍从高家村到上海,留在城市里生活,不只是时代变换的使然,更是一个农村女性对另一种生活的探索,是一个人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