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脚底下粘着泥土,
你就不知道真正的农村是什么样的。
退休老人江声树4年行走3万多公里,
到福建400多个村庄,
为近万名70岁以上的农民免费拍照,
其中有5位百岁老人。
他所拍的照片,
所记录的包括“典妻”这样极端的故事,
留下了中国农村原生态的珍贵材料。
我们节选了其中75位老人的故事,
以餮读者。
”
01
— 陈必定 男 1943年生 —
一场暴雨,山体滑坡,把他家5亩地掩埋了大半。从此他全家起早贪黑,清沙运泥,像愚公移山一样,经过三年多努力,终于搬走了这座大山。灾难把孩子们炼成了硬汉,如今他们都成家立业了。 老大当了村主任,是奔小康的带头人;老二做生意,还时常做点公益;老三在家管理40亩毛竹山,种几亩脐橙,一年有二三十万元收入。
02
— 罗月清 女 1927年生 —
5岁坐着花轿,风风光光地被娶进一户殷实人家做童养媳,16岁圆房,婚后生了一男一女,但都没能活下来,夫家请人相命算卦,说她命硬,与家人相克,于是被休。她满怀屈辱地回了娘家。到了解放后,再嫁,为第二任丈夫又生了一男一女,现在跟儿子一起生活。由于她受伤很深,时至今日,她仍不敢正眼看人,大声说话,像是一只怕见光的小动物。
03
— 罗宗洪 男 1934年生 —
因为他是劳动能手,又肯为集体做事,乡亲们推他担任生产大队大队长。“文革”时,他被戴上“走资派”的帽子。粉碎“四人帮”后,得到平反,收到平反书时,他无比激动,说,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04
— 刘锦标 男 1925年生 —
读过私塾,当过先生,乡村里的婚丧喜庆,建房修坟,都要请他做文厨;村里修族谱,建宗祠,也都由他来主持。他办事公道,态度谦和,很得大家敬重。邻里间若有矛盾纠纷需要论理评判,只要他说该咋办,没有人会反对的。他觉得自己年届九十,该是盖棺定论的时候了,前年他为自己写了几千字的自传。
05
— 曾秀娟 女 1936年生 —
心灵手巧,她做的豆腐远近闻名,30年生意不衰,逢年过节更是几天几夜忙碌不停,生意红火没有别的诀窍,就一条,不减功夫不减料。如今,她的儿媳妇继承了她的手艺,人称“小豆腐妹”。
06
— 陈振礼 男 1923年生 —
2岁丧父,12岁母亲改嫁,把他托付给伯父抚养。他有一子、一孙、一曾孙,四代单传。山里人,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在电视里看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很想趁着还能走动,出去看看世界,说,北京上海是不敢想了,到县城、省城逛逛也就知足了。
07
— 谢致然 男 1942年生 —
种了4亩地,贫瘠;生了4个孩子,老实本分。说话轻声细语,办事谨小慎微。在村里从来不与人争,一辈子守着土地,勤勤恳恳做生活,安安分分过日子。家庭没有兴旺过,发达过,也没有衰落过,倒霉过,村里的人说,用“四平”概括他最合适,即平实、平淡、平庸、平安。
08
— 罗传良 男 1928年生 —
身体健壮,性格刚强,年青时,血气盛,声音大,好打抱不平,喜欢挑战权威,让许多人望而生畏,他自己也因此吃过不少亏。如今已年近9旬,心气平和了许多,听儿孙的劝,凡事莫管。但仍然闲不住,每天坡上坡下来回七八趟,五六百级台阶走得心不慌,腿不软。
09
— 陈桃月 女 1944年生 —
小时候家里穷,做不起新衣服,但她有一头又密又亮又长的乌发,她用“私房钱”剪来二条绸带子,在大辮子上打二个蝴蝶结,走起路来像两只蝴蝶上下翻飞,比穿新衣服还光鲜呢。听说今天要照相,照片还要放大,她特地梳了二条麻花辫,以重现一下少女时代的风采,而且这是她丈夫所喜欢的妆扮。
10
— 邱位忠 男 1945年生 —
正要为他拍照时,他突然情绪失控,抽泣不已。在旁的乡亲告诉我,他弟弟前些时候刚刚去世,想到弟弟出殡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母亲现在又卧病在床,不久人世,触景生情,难免悲伤。
11
— 朱玉海 男 1929年生 —
国家修电站,要建坝蓄水,他的村庒成了库区,田地被淹没了,房屋被淹没了,虽然安置到新村住上了新房,但是生活没有了着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在小儿子头脑灵光,前几年跟人家一起开发了500个公墓,这才彻底改变了家庭经济状况,成为移民中的姣姣者。
12
— 詹云希 男 1928年生 —
他一出生就视力模糊,基本丧失劳动能力。1958年国营茶厂来招工,村里推荐了他,两年后,他被裁退,领了100元安家费,回到原籍。他再度陷入困境,视力也就越来越差,直至失明。
13
— 周明兴 男 1945年生 —
妻子生下笫二个孩子不多久就自杀身亡了,而那时老大还不满3岁,一个大老粗要喂米糊、洗尿布、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在他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患了胆结石,一家人一个月的各种补贴加起来不过千元,只够他打针吃药,要动大手术是一笔负担不起的费用,他只能拖着,体重从110斤降到目前的56斤。
14
— 吴光桂 男 1933年生 —
本来家里也有几亩地,父母双双得病又相继离世,治病加上埋葬的花费,家里一贫如洗。11岁的他只好到地主家当长工,一年下来,扣除了吃住,没剩下几个钱。到了解放那年,他分得了2亩地,2间房,生活得到改善,但没有家底,没有文化,还是被贫穷困扰,如今,他每月靠三百多元的低保维持生活。
15
— 李孝容 男 1944年生 —
“典妻”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遥远很陌生了,解放前一些贫困家庭无法养活妻儿,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就把妻子租给人家,而租妻的一方则是没有钱讨老婆,租来的女人纯粹是为了生儿育女。李孝容和他弟弟就是在这期间出生的,租期满了,父亲带他回家乡时,他4岁,弟弟2岁,推算大约租期为5年吧。
16
— 吴庆章 男 1928年生 —
因为家里有四兄弟,自然成了保长抓壮丁的目标。家境好的人家可以卖一头牛,换了大洋赎一个壮丁,他家没有牛更没有钱,就只能躲,白天干活,晚上躲到深山老林去睡觉,夏季蚊虫叮咬,冬季天寒地冻,还要防毒蛇猛兽,一个晚上睡不到二三个钟头,真是苦不堪言。直到解放了,才不必躲壮丁。
17
— 林木青 男 1924年生 —
7岁成为孤儿,给一个单身汉做儿子,那人有二亩薄田,三间旧屋,日子过得也还凑合。20岁那年,邻近几个村子爆发鼠疫,村子里天天死人,不到一个月,村子近二成人死于瘟疫,他继父也在其中。他在这冷寂荒芜的村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开始了离乡背井的漂泊生活,直到家乡解放,他回到村里分田分地。
18
— 邓仁相 男 1931年生 —
终生未娶,为传宗接代,晚年过继了一个22岁的儿子,生活依然艰难。听说有人来为上年纪的老人照相,他拄着两根竹竿,走了5里多山路赶来了,他告诉我们,20多年前去过一次县城,后来再也没有进过城,现在腿脚不利索,更没有机会了。
19
— 刘兴元 男 1932年生 —
日寇侵华,福州沦陷,他被辗转卖到偏远山区。不久土匪掳走了养父母,因没钱赎回人质,土匪撕票。孤苦伶仃的他被一个好心人收留,抚养成人。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患精神病,本来就十分困难的家庭,被这个孩子拖累得更加艰难了,现在享受低保,勉强维持生活。
20
— 杨祥玉 男 1927年生 —
6个兄弟,长兄20岁被抓去当壮丁,一年后病死,二个兄弟幼年夭折,1947年母亲病故,刚2岁的弟弟只好送给人家,原来有9口的大家庭,这时只剩下20岁的祥玉和12岁的弟弟抱团取暖,有一顿没一顿地熬到解放。
21
— 章耘茂 男 1936年生 —
上山15里,下山到谷底,一条狭谷几个村庄都姓章,近亲不能通婚,山里人既没文化又没本事,没法走出大山;山沟沟闭塞落后,外边的姑娘死也不愿意嫁到山里来。村里人告诉我:附近这几个村子,有四成是光棍汉,到了老年,他们就成了五保户。章云茂五个兄弟,三个未娶。
22
— 陈乾生 男 1935年生 —
抗日战争逃难途中,他被卖给一户殷实人家,后又辗转卖给一户地主,土改时,地主的田地、房屋被没收,15岁的他为划清界线,认了一个阶级成份好的单身汉做父亲。成人后,给一个寡妇做了上门女婿。短短十几年,命运曲折坎坷。
23
— 叶银銮 女 1916年生 —
在她34岁那年,全国解放了。因为她家有三百多亩土地,每年可收一百多担租,还雇了二个长工,于是被划为地主“成分”,从此挨批斗成了家常便饭,到“文革”结束后,她的处境有了根本性改变,今年她100岁,四代同堂,孙子、曾孙有二十几个,都上了大学,进了政府机关和部队,还有两个到国外留学。
24
— 朱光郁 男 1930年生 —
年轻时演过戏,是戏班子里的掌鼓。耋耄之年,靠享受低保待遇和捡些废品维持生活,但依然痴迷戏曲,不管是坐着,站着,走着,总是打着节拍,哼着小调,陶醉其中。村里发动向灾区捐款捐物,他每次都慷慨解囊,还用戏文里的故事告诉大家,发善心做善事日后定会多福多寿。
25
— 郑富娣 女 1916年生 —
虽然年届百岁,又裹着小脚,但是洗洗涮涮、缝缝补补都做得利索。前些年盖了新房,告别了那冬天透风,春夏漏雨的居住困境,老人心里特别高兴,有客人来,她就会泡一杯热乎乎的冰糖茶端到你面前。这是住在深山里的山哈待人的风俗,又是她对当今生活的热爱和感恩之情。
26
— 罗仙福 男 1929年生 —
他有痛风病,走路离不开拐杖,但生性乐观,病魔夺不走他的幽默与诙谐。那天拍照,他不仅柱着拐杖,还摆出各种姿势,说这样拍更有范。过了一段时间,他痛风病更严重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27
— 陈志通 男 1933年生 —
大儿子早逝,老伴长期卧床,二儿子和孙子在外打工。平时很少回家。老人每年都会养几只母鸭,捡些蛋藏着,自己舍不得吃,春节儿子孙子回来了,杀了鸭子煮了蛋,好热热闹闹过个年。
28
— 蔡永员 男 1928年生 —
杀过猪,贩过牛,走南闯北,经历丰富,见的世面多,办事老辣干练,再难的事都难不倒他。两次婚姻都没有生育,过继了一个儿子,又不幸早逝。这些事使他很挠头,但他仍然成天笑呵呵的,这既是无奈,也是豁达。
29
— 胡德音 女 1919年生 —
丈夫死于1951年,她拖着自己生育的5男2女,及抱养来的1男4女(最大的16岁,最小的1岁)艰难度日。现在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所被废弃的小学教室里。
30
— 罗宝使 女 1913年生 —
生了9个孩子,因生活艰难,有二个孩子活活饿死,她只好把老三、老四、老五送给人家,这样才勉强保住其他孩子的牲命,但这无奈之举并没有被离家的孩子们理解,在很长的时间里不肯认母亲。如今老人已是风烛残年,这个骨肉相离的事一直是她心头的痛,每回提起这件事,她不免黯然神伤。
31
— 赖自光 男 1939年生 —
轮到他拍照的时候,他赶紧把抽了一半的卷烟掐灭,放进口袋。也许是生活困顿和疾病折磨吧,拍照时,他一直佝偻着身子,紧锁着眉头,延续着他固有的表情,在一旁看热闹的小朋友说,他是一个不会笑的人。
32
— 林德胜 男 1935年生 —
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患精神分裂症,医院也去了,就是不见好,发作时,甚至挥刀砍人,说着,老人伸出二只手,上面留有很深的疤痕。三年前还一把火把自家的房子烧了,现在一家人只好寄居在亲戚家里,老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往后日子该怎么过呀,老人一脸茫然。
33
— 刘正眉 女 1929年生 —
7岁当童养媳,婚后生了4个孩子,全夭折了,家人责怪她,旁人议论她。为了孩子不再夭折,第五个孩子一出生就送给了人家,却去抱养了一个别人家的女孩,从此孩子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村里人说她最喜欢的是睡觉,没事就睡。或许这也是躲开冷眼与责骂的一种方法吧。
34
— 谢克尚 男 1938年生 —
有三个儿子,老大一生下来就患眼疾,生活不能自理,未娶;老二生了个女孩,因生活困难,不敢再生了;老三的媳妇输卵管动了手术,想生而不能生。老人正为没有个男孙而纠结,在农村没有后嗣,可是件不体面,抬不起头的事啊。
35
— 徐良妹 女 1926年生 —
那年,她唯一的儿子暴病而死,儿媳妇离她而去,丈夫也撒手人寰,整个家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牙牙学语的孙子。她也曾想过了结自己,但是她想,必须把血脉延续下去,凭着这个信念,她含辛茹苦把孙子抚养成人。孙子也顺利地结婚生子了,谁知孙子的家庭又破裂了,孙媳妇撇下孩子走了,留下的依然是不满二周岁的娃娃,她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曾孙拉扯大,这50多年的甜酘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
36
— 张云管 男 1940年生 —
5岁丧父,6岁丧母,由爷爷抚养长大。年青时到建筑社做小工,一次车祸,断了肩胛骨。后来当拖拉机手,不慎翻车,又折了二条腿,断了六根肋骨,从此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只能靠政府的救济和补助过日子,可是隨着年龄的增大,浑身的伤痛困扰着他,一想到这些事,老人就沉默了。
37
— 陈福生 男 1932年生 —
1955年参军,1958年退伍,被安排在看守所当狱警,村里人都羡慕极了。1960年,他被裁员回乡。没了铁饭碗,也没了居民户口的优越待遇,老老实实回乡当农民,他毫无办法,听凭命运的安排!
38
— 郭华妹 女 1926年生 —
六个儿子,一个女儿,1960年自然灾害,饿死一个,其他孩子虽食不果腹,但总算活下来了。当年挨饿的情况她还记忆犹新,先是拔野菜,然后是挖草根,接着就吃观音土,那时晚上吃得稀,吃完就早早睡觉,孩子年纪小,饿了就哭,孩子一哭,妈妈的心就像刀绞一样。改革开放后,可以搞些买卖,可以出去打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如今一家五代同堂,衣食无忧。
39
— 杨文珍 男 1937年生 —
他有一张谦卑的笑脸,5岁时父母相继去世,靠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他总是小心翼翼行事、夹着尾巴做人,在村里,他总是躲开大家的视线,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
40
— 叶以煌 男 1929生 —
海拔1200多米的高山上,孤独地住着他们一家人,他们自己发电自己榨油自己碾米,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网络,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除了过往的驴友偶尔光顾,就没有别的人来往了。一家四口,生病了,门前屋后採一把草药,就可对付。去年他还在房子不远处整出一块地,要建个庙,据说庙里面要供奉观音、马仙姑、孙大圣等五尊菩萨。
41
— 罗吓姆 女 1923年生 —
因父母无法供养她,14岁就把她嫁人,不到3年,丈夫病故,十七八岁的姑娘就守寡。终于盼到了解放,她才结束了寡妇生活,跟邻村比她小7岁的小伙子组成新的家庭,育有一男一女。如今四代同堂,老人慈爱,晚辈孝顺,被推为德孝模范。“吓姆”是对老年妇女的称呼,她真名究竟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42
— 张可衣 男 1938年生 —
才二岁,父亲病逝,他随母亲改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笫二年,他出天花,继父怕传染,被逐出家门。在没有任何医治的情况下,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真如此,他三十多岁结婚生子,现在二个孙子,都上了大学,一个在哈尔滨工业大学,一个在集美大学。
43
— 林兴进 男 1931年生 —
他把干农活当成乐事,丝毫不觉得累和苦,直到现在,还种二亩水田,收1000多斤谷子,采茶季节,一天可采四五十斤茶青。他特别能吃能喝,每餐要吃三大碗米饭(约一斤二两大米),中午和晚上外加一斤米酒,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如此。
44
— 叶积林 女 1926年生 —
十个兄弟姐妹,她属虎,算命先生说她与父母相克,于是一出生就被遗弃山林,后因姥爷极力反对,据理力争,才同意留她一命。老人命大,健康顽强,婚后生了8个孩子,个个有出息,如今,几个孩子都是乡村里的富户,他们都建了别墅,电动门一开,院子里树木葱茏,一溜排开来的房子掩映其中,很是气派。
45
— 杨石珠 女 1932年生 —
由于重男轻女的观念,一出生,家人就把她放进马桶,不留她存活的余地。可是三天过去了,她还没死,命不该绝,隔壁邻居见了不忍,就抱养她做童养媳。4岁那年,比她大13岁的男人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从此杳无音讯,不久,公婆又相继去世,生活更加艰难。1950年,她终于等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们立马结婚,她18岁,他31岁。
46
— 罗志灶 男 1943年生 —
过去家庭一直很困难,孩子大了,生活刚有起色,可是祸从天降,大儿子被电击身亡,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生活又回到了贫困的状态。他长时间沉浸在悲痛之中,患了抑郁症。扶贫单位请来了医生给他开导,他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开始了脱贫的笫一步。
47
— 吴梅英 女 1941年生 —
她说,人有命,但我不认命。50岁那年,她丈夫去世,房屋毁于一场大火,孙子夭折,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家,这一连串的打击,并没有让她趴下,她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了,而且挺过来了。如今,儿子承包了采石场,一年净利润收入30多万元,孙子也结婚生子了。
48
— 余成庆 男 1932年生 —
四兄弟中,老大96岁,老四83岁,他排行老二。我们去他家拍照时,他正好下地干活去了,好半天才把他找回来。看到他的体态和动作很特别,一问才知道是前一段上山干活摔断了肩胛骨,医生说要动大手术,否则会畸形,他打听到手术要花好几万元,便放弃治疗,说,畸形就畸形,能干活就行。
49
— 林维明 男 1933年生 —
爷爷是秀才,因乐善好施,官署送了“齿德堪推”的牌匾。最鼎盛时,二座大房子住着二百多人。到他父辈开始败落,他童年只能去看牛而不能上学。据说家里有个装秀才帽的精致盒子,家里的女人不识货,拿来装谷糠喂鸡鸭,前二年听人说这东西蛮值钱的,才洗干净了藏起来。
50
— 余葵花 女 1916年生 —
丈夫16岁参加革命,18岁娶了她,从此结为革命伴侣。丈夫在残酷的斗争中牺牲了,解放后她回到村里当一个普通的农妇,每月领几百元补贴。当地革命纪念馆里展览着她的照片和事迹,但却把她的名字写错了,拍完照离开时,她再三叮嘱,跟馆长说一声,我的名字叫“葵花”不叫“其花”,要改过来。
51
— 上官克原 男 1927年 —
解放那年他24岁,正月十五解放,三月二十八土匪攻打占领了他的村子。过去,乡亲们饱受土匪抢掠之苦,如今解放了,怎么还能让这些家伙卷土重来蹂躏百姓呢?作为民兵连长,他吞下称砣铁了心,拼了!他带领全体民兵跟土匪恶战一个月,终于在四月二十八把土匪打垮赶跑了。战斗中牺牲了六个人,他是幸存者,说起这件事,他既沉重又自豪,他说,这也算是上战场了。
52
— 雷成森 男 1927年生 —
1958年开始担任村支部书记,一当就是27年。这期间,村里建了一座石拱桥,建了一所小学,还为集体办了一个碾米厂。他得到了乡亲们的信赖,他儿子又被推为支部书记,又干了二十年。二代人为村民服务47年,没有为自己谋一丁点利益,看他那双畸形的手,再看看他那空空荡荡的家,让人心生敬意。
53
— 李启钰 男 1936年生 —
1960年当选生产队长,那几年正是全国闹饥荒的时候,国家很困难,当队长除了要搞好生产多打粮食,还要带领乡亲们超额完成粮食任务,当时所在小队30户人家,要完成70担公粮和200多担统购粮任务,国家任务是铁的,一定要完成,那么,自已就只能多吃杂粮了。
54
— 吴汉清 男 1929年生 —
1952年入党,从生产队长当到大队支部书记,干了三十多年。他说当年到县里去开扩干会,要自己带被褥,往返七八十里路都是走着来回,开会时,饭管饱,还能吃上肉。他还记得,上级领导下乡,就到他家吃稀饭,配咸菜,每天交一斤粮票,三角钱,有时来的人多了,还得到邻居家借米。目前家里只剩他与老伴二人,享受低保,每月领300多元补助,还可以领到200元退班补贴。
55
— 张仕乾 男 1939年生 —
2岁的时候母亲因难产去世,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童年的他,既缺营养又缺爱,只长年龄不长个。或许是这种苦难的经历对他的思想、性格产生了影响,他做人老实厚道,乐于帮助别人,而这种品格又为儿孙树立了榜样,儿子是个勤勉的村干部,女儿深受乡亲拥戴,连任三届村支书,孙女就读于医科大学。
56
— 吴瑞娇 女 1934年生 —
3岁给人做童养媳,16岁结婚,因家庭变故,27岁改嫁,第二任丈夫人好又勤快,1960年担任村支书,当时正是困难时期,粮食供应不足,她丈夫领着乡亲开荒种杂粮,基本上做到村里的人不饿肚皮,遇到特别困难的人家,她就给人送糠饼送黄豆,深得人心,是个贤内助。
57
— 叶仕勋 男 1940年生 —
小学毕业,没再念初中,就当了乡村赤脚医生,经过短期培训就上岗了,其实就是学会药箱子那几种药的用法,学会打针、打点滴这几下子而已。平时下地干活,挣工分,有人来看病了,就看病,也记工分,一个月下来比别人多几十个工分,解决个油盐酱醋的问题,有时乡亲们也会送几个鸡蛋一把青菜什么的表示感谢。
58
— 雷良尔 男 1915年生 —
父亲死得早,11岁就要跟母亲干农活,刚满17岁,母亲积劳成疾,卧病不起,从此,他既要下田干活,又要照顾母亲,一年四季为母亲端汤送水,擦身洗脚,倒尿盆,洗衣服……还要定期背着母亲到医疗站打针拿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遍了,直到母亲去世,他五十年如一日,孝心可鉴!
59
— 俞庆容 男 1936年生 —
村里男女老少都叫他“大哥”,而且总带着崇敬的口吻。一问才知道,18岁那年父亲病故,留下一堆债务,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大的14岁,小的才4岁。长兄为父,从此他挑起了家庭重担,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偿还了债务,把弟妹抚养成人,而后倾其所有,为二个弟弟和妹妹的儿子娶了媳妇,自己却孤身一人,终生未娶。
60
— 陈裘昌 男 1934年生 —
读过私塾,会对对子,会写诗,做过生产队会计和大队会计,做事细心,手脚干净,深得乡亲信任。家庭不富裕,但一家老少相处得和谐,他和两个儿子住在一幢土木结构的老房子里,一直没有分家,他说家和万事兴,家能和,虽居陋屋,却其乐融融。
61
— 蔡有财 男 1934年生 —
四个孩子都在深圳上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唯一缺憾的是二个老人身体都不好,他的胃动了四次手术,撩起衣服,肚皮上有好几道疤痕,老伴半身不遂,基本上卧床。几个孩子倒是懂得感恩父母,他们花重金雇了专职保姆,还四个人轮流着回家照顾老人,这让二老倍感安慰,一说到孩子的孝心,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夸奖一番。
62
— 陈细妹 男 1945年生 —
母亲生了他们7个兄弟,2个幼年病死了,2个送人了,剩下三兄弟。到了结婚年龄,家里穷,娶不回三个媳妇,于是二个哥哥便商量:小弟当过兵,见识广,宁愿自己单身,也要集中财力让小弟把媳妇娶回来。小弟也争气,不几年,就生了三个男孩,他自己留一个,二个哥哥各分一个,至少解决了传宗接代的问题。
63
— 李振兴 男 1936年生 —
从清朝末年爷爷辈开始编织贡席,到他已是第三代传人了,四十年来,他以此为生计,很充裕地养活一家人。贡席被评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儿孙辈更是信心满满地操持此业了。因为是原生态的,工艺又好,他们家编的席子常常供不应求。
64
— 赖香桃 女 1922年生 —
两个儿子外出打工,老人独自留守在家,儿孙孝顺,时常买些零食补品寄回来。她舍不得吃,一袋一袋挂满了墙壁,结果是,许多东西发霉长毛了不得不丢掉。她对现在的生活充满幸福感,村干部每月给她送高龄补贴时,她很感激,常常会客气地说,我的钱都用不完了呀,你们拿去用吧。
65
— 杨长菊 女 1927年生 —
儿子刚到服兵役年龄,她就把这个唯一的儿子送去当兵。儿子在部队长了见识,学会了安身立命的本领,六年退伍,正好碰上改革开放,他便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拨人。最值得庆幸的是,原先老人的眼睛几乎失明,儿子知道部队有拥政爱民光明行动这件事,他带着母亲到光明行动的医院治疗,老人重见了光明,她逢人便说,这是她与部队的缘分。
66
— 陈石詹 男 1943年生 —
没文化,有体力,能吃苦,他一个人种了6亩水田,2亩茶园,管理6亩杉木,十五六亩毛竹,每年收谷子60多担,这里的梯田像是挂在崖壁上,山路陡峭且弯曲,每天耕作上坡下坡都要走十几里地。不要说别的,就是把这些收成的东西挑回家,该担多少辛苦啊,他说辛苦不怕,就怕卖不出好价钱。
67
— 陈顺姬 女 1920年生 —
生了3个儿子,2个养不活,她小心翼翼地把老三抚养大,操碎了心,但日子还是十分艰难。改革开放以后,她家既搞种植也搞养殖,有10亩优质果园,60亩毛竹山,还办了一个林下养鸡场,每批出栏3000只,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68
— 蔡素眉 女 1927年生 —
40岁时丈夫病故,45岁带着三个孩子改嫁给一个单身汉,由于过度劳碌,落下一身病。现在孩子大了,也争气,在城里开黄包车,儿媳妇在家种茶,前年还盖了二层半小楼。老人常常向人家晒幸福,二个手腕戴满了手链手镯,“过去人家瞧不起我们,现在有东西就戴出来,才不被人家看轻”,老人如是说。
69
— 阮元棉 男 1937年生 —
五保户,他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文革”时靠政府分给他的一间旧房子做栖身之所,如今旧房已墙破屋漏,风雨飘摇,刮风下雨时,他就到安全的地方避险。怕出意外,前年村里盖了一幢小楼房,把8个五保户老人都安顿在里面。要是有人生病住院了,村干部就叫他帮助照看,一天可以赚3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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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芳妹 女 1937年生 —
为了拍照,她把头梳得光溜光溜的,渾身上下妆扮一新,手镯、耳环、戒指,穿戴得整整齐齐。老人说过去家里衣服都是旧的,补丁累补丁的,冬天再冷也只穿一条单裤,姐妹几个不能同时去作客,因为好衣服只有一套,一个穿得厚一点出门,另一个人就只能煨在被窝里取暖,戴金银首饰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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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吴海 男 1934年生 —
一岁丧父,二岁丧母,靠奶奶拉扯长大。改革开放后,引种了100多株优质果树,每年有二三万元收入。一家人省吃俭用,扭捏着建起了几间新房,没钱装修,房子只是个空壳,屋内仅1床1橱,红砖墙上贴着50多年前拍的结婚照,还有5代领导人的年画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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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花银 女 1927年生 —
她说,儿子孙子都进城了,而且都在城里买了新房。他们有的当干部,有的做生意,都忙得很。他们一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里发呆,又不能串门,像坐监牢一样难受。他们家里种花种草、养鱼养狗,我侍弄不来。我们乡下空气好,水也好,随便种一点青菜,养几只鸡鸭,比城里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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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明土 男 1938年生 —
老人很高兴地告诉我们:“我见过习近平。1989年村里发洪水,损失惨重,那时这里还没通公路,他们一堆人是拨开荆棘走来的,十几公里路走了四个小时,到这里的时候满身大汗,我们就在廊桥一角用被单稍稍围一下,让他们擦身。当时村里没有会场,大家就站在廊桥上开会,我是乡政府的通讯员,帮助打杂,他的面貌看得可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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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富妹 女 1931年生 —
育有3男2女,现在孙辈18人,曾孙辈15人,春节大家回来,吃饭要摆四五桌。她说,儿孙们每回离家都要跟我合个影,说在外面想我了就看看照片;每次还要给我发红包,像发工资一样。乡亲们说我钱多是我的名字好,我不同意,过去我也名富妹,怎么还是穷?不是名字好,是政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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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永当 男 1929年生 —
1955年入党,1962年任生产大队大队长。他说,当了三任大队长“脱了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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