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8日，缅甸清水河，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成员与在前哨山上从缅甸军队缴获的武器合影 图/视觉中国
谁在供养果敢同盟军？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朱江明
编辑 / 李屾淼 lishenmiao1989@126.com
2023年10月27日，以果敢民族民主同盟军为首的缅甸民族地方武装发动了名为“1027联合行动”的军事行动，与缅甸军方在缅甸北部的腊戌、贵慨等地爆发了激烈交火。日前，缅军政府发言人佐敏吞已经承认，中缅边境地区的清水河已经被同盟军占据。
自同盟军宣布对果敢地区发动全面进攻以来，掸邦北部的战斗愈演愈烈，一个少数民族联盟声称占领了四个城镇，和数十个军事哨所，封锁了通往中国的贸易路线。并且不断破坏政府军用于支援掸邦前线的道路、通信设施和桥梁。这使得缅甸军方不得不依赖空中运输力量对果敢首府老街进行支援，包括使用直升机运输物资、接走伤员和高官家属，甚至空投特战人员加强防御。
这可以说是缅甸自2021年昂山素季被军队抓捕后军政府面临的最大军事挑战。众所周知，2015年春节期间，果敢同盟军就曾发起军事行动，试图反攻他们自2009年失去的果敢自治区，却由于缅军全力绞杀导致行动失败，被迫撤离果敢地区，继续在萨尔温江沿岸的红岩游击区战斗。目前看来，这次果敢同盟军进攻果敢的强度和进展明显超过2015年，因此有不少人对同盟军实力大增颇为不解，围绕这一疑问甚至产生了各种阴谋论解释。
果敢同盟军为何显得实力大增，这一轮攻势为何如此强劲？
其实果敢同盟军并没有突然变强。在2015年那次进攻老街的行动中，同盟军的三个主力旅就表现得相当不错。不仅拥有非常强的运动战能力，而且远程狙击手段也颇为娴熟，如此战斗力，离不开2010年同盟军重建后长期进行山地游击战的锤炼。
当然，战斗力再强，军队也需要足够的经济基础供养。对于果敢同盟军的经济来源到底为何这个问题，外界了解甚少。
网络上流传果敢同盟军自2009年一直在原始森林里打游击，而事实上它仍保有一块比较固定的根据地，即著名的红岩区，位于果敢特区红星区东部，比邻中缅边境的怒江和白虎山，占地面积约为36平方公里。除了果敢境内的根据地，果敢同盟军还有其他的落脚点。掸邦东部第四特区自2009年后就允许同盟军领导机关和部分军队进入，第四特区现任政府主席林明贤为果敢同盟军创始人彭家声的女婿。
在果敢同盟军控制的区域内，他们可以通过税收以及边境贸易的方式来筹措资金。除此之外，果敢同盟军也控制了萨尔温江和湄公河等流域的部分码头，既能用作物资中转，还可以收取过路费。
另外在2015年果敢冲突后，由于果敢同盟军在冲突中表现出了颇为不错的战斗力，于是被周边其他民族地方武装视为靠山，这些民族地方武装开始给果敢同盟军直接提供经济支持和后勤补给。果敢同盟军、若开军和德昂解放军进一步于2017年形成著名的三兄弟联盟（3BHA），随后经常相互协同作战，在财政和后勤上也互通有无。
若开和德昂都有自己稳定控制的根据地，且根据地内拥有玉石翡翠、矿产、红木、茶叶、农产品、甘蔗制糖等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经济基础，也拥有边境贸易、特色旅游等第三产业，因此经济状况比根据地狭小的果敢同盟军自然好得多。他们对果敢同盟军的支持，无疑在总体上加强了整个联盟的实力。
除了三兄弟联盟之外，佤邦联合军和克钦独立军作为缅北民族地方武装中体量最大的两支，对于三兄弟联盟也颇有支持，这两支民地武装都有一定的军工制造能力，能自行生产轻武器、弹药甚至轻型火炮。缅北多个民族地方武装派系的不少后勤装备都有赖于克钦和佤邦的支持。已故的果敢同盟军创始人彭家声与克钦、佤邦领导人也有着不错的私交。
实际上，区域内民族地方武装支持果敢同盟军的背后都有一个核心诉求，即希望果敢同盟军能够在缅甸政府军进攻时承担更多的压力。毕竟其他几支力量都有着稳固的根据地和族群人口，与政府军大打出手并不利于当地民生发展。而果敢同盟军“老家”丢了，剩下的地盘小，且有“打回老家”的诉求，显然更豁得出去。对果敢同盟军而言，哪怕连红岩根据地也丢了，大不了继续在游击区打游击。
从本次“1027行动”的新闻画面来看，果敢同盟军并无明显的装备改善和提高，虽然部分武器有所更新，但仍是缅北常见的各种轻武器。至于作战装具、头盔以及新式军服，也是随处可以买到的民营低端产品。人员补充方面，近年来由于缅族内部分裂，果敢同盟军也开始招募非果敢人兵员，比如2022年成立的611旅，大部分成员都非果敢人。
此次果敢同盟军在武器装备上最大的升级其实是无人机，不过也是常见的商用型号。近年来，反政府武装开始在缅甸内战中大量使用无人机，尤其是军政府抓捕昂山素季后，昂山的支持者组成的人民防卫军（PDF）中颇有一些缅甸高校的知识分子和技术专家，他们通过购买零件能够自行制造无人机。其中还包括使用瓦楞纸蒙皮的固定翼无人机，由于本身金属件极少，在雷达面前几乎隐身。缅北民族地方武装也经常将这种无人机当巡飞弹使用，据说实战效果不错。
2015年后，果敢同盟军承担的角色类似于区域内民族地方武装的先锋军和教导队，通过不断的实战，一方面打开局面，一方面帮助其他友邻部队训练人员，因此战斗力一直非常稳定。2017年3月，果敢同盟军曾突击老街赌场，造成三十多人伤亡，将赌场金库席卷一空，与赶来支援的缅甸政府军及亲政府的当地武装交火后，全身而退。所以在2023年10月27日这次冲突爆发前，果敢同盟军很可能已经具备了直接攻击老街的实力，他们等的可能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