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小雪，煮饭不歇

大雪，寒冬始盛。白天越是短了，工作的人们两头不见亮。我虽然并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却也一样从早忙到晚，所谓“大雪小雪，煮饭不歇”，正是我如今的生活写照。

忙完庸常的一日三餐，还需要独自到街上处理一些杂务。见街上走着红红绿绿的美女帅哥，想起多年前我亦是这般，抱着大而无当的花束，幼稚到弱智的闪灯抱枕，快乐地走在人群里，吃着那些绝对会长肥的垃圾食品却没有长肥，争抢着电影院里那些紧挨着的座位，乐此不疲。如今饮食很克制依然长得肥出天际，常常挑人少的午场出去看电影，环境很好人很少，却找不到从前看电影的感动。

又很多年以前，放了寒假的冬天。我们爱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都已经准备杀过年猪了。

外婆家的厨房是泥墙草顶，但记忆中却温暖无比。厨房里有一台巨大的三眼灶，一眼常年生着火，烧煤，日常做饭做菜都是用它。灶台背后有一个保持水恒温的“温水坛”，外公外婆洗脸洗脚是不需单独烧水的。另两个灶烧柴，灶上经年放着两只大铁锅。只到过年过节或是家中有特别大的事件才会起用，或炖排骨萝卜，或熬猪油，或是做豆腐，蒸玉米粑……用处很多很多。灶的前面还能够安放一溜小椅子或是长凳子，冬天里与外公外婆守在这里烤火，真是热和得不要不要的。灶背后是外婆的各种坛坛罐罐，做泡菜的，做酸菜的。

妈妈做的酸菜从来没有外婆做的好吃，哈哈。

厨房里有磨豆腐的石磨，到了磨豆腐的时候大抵就是要过年了。每年过年，外婆会把三眼灶都生起火来。她在烧煤的那一眼灶上忙着做饭做菜，我们在这边又叫又闹地烧柴灶炖萝卜、煮豆腐、熏腊肉。在热热的柴火灰里爆玉米、烧土豆。外婆用畚箕去天楼上端来满满一箕土豆埋在热灰里，我们随时都可以吃。当然，有些土豆没及时吃就被烧成了黑疙瘩。

烧柴灶是有谜面的。外公叼着长长的烟杆说道：红公鸡，下红蛋，一家人都围着它看。我们哄堂大笑，外公怎么年年都让我们猜这个。

柴灶的热灰里煨着土豆，我们并不满足。当外公不用铁钎子串辣椒烤的时候，就会割下还没熏好的腊肉串在铁钎上，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你要这块我要那块争吵个不休。外婆在那一边的灶上忙这忙那，对外公笑道：就你惯使，看看瘦肉都快被你几个割完啦。

外公很傲娇的样子，不答话。

二姨妈家离得稍远，但临近过年，那边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也会过来笑闹一段日子。我父亲和我姨父都是出名的孝顺女婿。

后来，外公外婆先后故去，渐渐便没有那般热闹的日子了。再后来，父亲母亲也故去了，兄弟姐妹们也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各自的去处。曾经很盼望的过年，如今只觉得那些奔波越来越让人疲惫，再没有了儿时的幸福与快乐。母亲当年就曾低叹着说：娃娃盼过年，大人怕过年。转眼，我们都已是怕过年的年纪。

天彻底黑了下去，我准备从街上走回家。抬头看见天上一眉新月，几乎被城市的灯火淹没。如同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也在流逝的岁月里渐淡了，偶尔在回忆中闪烁着一点两点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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