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不少支持韩国申遗烟花的评论,出现在一篇文章下,我觉得很有意思,这篇文章说韩国这次要申遗烟花,你反对吗?我查了下,这件事应该是假的,但你从大家的真情实感的反应上,能看出来一种很奇怪的态度。最高赞的三个评论,分别是:
反对什么,反正我们不在乎这个。
5千年文化精髓,很多都被各种各样的专家干没了。
支持韩国把春节元宵节烟花爆竹全部申遗成功,最起码保护起来了。
在其他文章下面,也有很多类似的评价:
咱已经放弃了,还不让人家玩?
可以看出来,这种表达绝非大家本意,而是一种痛心疾首但又无可奈何的反向表达。
这个态度,和今年年初频上热搜的几个词产生了微妙的关联:
全面禁燃烟花不合法!
烟花爆竹禁燃令应该全面解绑吗?
全面禁放烟花爆竹是时候终结了!
这几年,这一类热搜总在年终上榜。
我跟朋友调侃说:现在过年的标志,已经不是烟花爆竹的的炸响,而是人们一年一度的烟花燃放争论。
每当禁放烟花爆竹是否合理的热搜频频上榜时,我就知道,要过年了。
但与过往不同的是,今年官方也下场参与了讨论,给了一个一锤定音般的答复:
23年12月26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对于销售、燃放符合质量标准的烟花爆竹未作全面禁止性规定,地方需要修改相关禁燃令。
随后不少地方也部纷松动了烟花禁燃令。
不知道你们那边今年能不能放烟花了?
在我看来,这个表达是对所有烟花争论的一个震耳欲聋般的答复,合理、恳切并且富有建设性。
它没有一股脑赞同全面放开,也不支持全面禁止,而是建议有序放开,在有效限制的基础上,支持各地百姓通过安全燃放,找回年味。
分明地支持或反对,能带来更多流量关注,可能很多人点进来,也会期待一个要么支持要么禁止的立场分明的视频表达,方便自己快速表达诉求。
但很遗憾,我不会如你所愿,这期视频,我会通过对烟花燃放与禁止的双向辩证论述,用尽可能专业且逻辑分明的视角,让尽可能多的人,在互相理解基础上达成一致观点,减少对垒,推进烟花管制的合理展开,而非掀起更大更久的对峙。
是的,我和官方的意见一致,支持局部放开,但一定要有效限制。我反对全面放开,更反对全面禁止。
在我看来,任何极端化的观点,都是错的。
我们急需一个可以让双方熄火,达成一致意见的严肃深度讨论,而我的这期视频,就是为这个目的而做。我会从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辩、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辩、精神需求与物质需求之辩,以哲学与社会学视角,把双方对峙的核心挖掘清楚。
而在讨论所有争论前,我必须要先向大家明确一下前提和基础,5个应该达成的共识:
1.必须禁止私人制造或燃放不合规非标准的烟花爆竹。
2.必须禁止在城市等人员密集区,易燃易爆场所燃放烟花。
3.必须禁止在规定区域外的场所,未经审批燃放烟花爆竹。
4.在大规模燃放区,必须设置消防监督与应急措施。
5.违反以上最基本四项原则的人或组织,必须被严惩。
只有在这5个共识基础上,我们再讨论烟花存亡问题,再讨论烟花是都有必要有序放开才有意义。否则永远都是大混战。
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辩
“我们考虑到了百姓安全、以及对睡眠、对消防员安稳、环卫工工作量、环境保护等诸多方面的现代化人文诉求,而你们只会嚷嚷着放烟花放烟花,用一种污染环境又威胁他人的方式,换取自己一时的快活”
很多支持全面禁止的朋友,会用这种说辞强有力到让人哑口无言。
对各种群体以及环境的关怀,似乎让全面反对烟花者站上了制高点,他们考虑的是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地球。格局很大,对比起来,支持烟花者充满小家子气。
但在我看来,以这种观点全面反对烟花的说辞,虽然非常切实,但又显得有些历史虚无,有种过于注重现代发展而忘却过往历史的倾向。
当然,只是一味强调传统,也是一种枉顾现实发展的刻板守旧。
但一个不可争论的事实是:爆竹在我国,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在火药产生之前,人们就用火烧竹子的噼啪爆裂声驱逐瘟神。火药产生后,填充火药的烟花爆竹出现,至今也有1300多年的历史了,随历史发展,它被赋予了更多含义,被视作涤荡邪祟、庆祝阖家团圆、表达美好期盼的象征物,一种认知广泛的仪式品,在千余年里,烟花早已不只是烟花,而是承载了数以亿计的期盼、思念、祈求,见证着中国深刻悠久的历史文化,无论何时,他们都未曾被我们的祖辈放弃,反而越发壮大。
如果这样一项源远流长的传统,在现代社会被消除磨灭,无疑是对我们过往千年传统发展的一次大规模遗忘。
另一个不可争论的事实是:传统节日,向来是各国用来寻根、增加文化自信、打造民族认同感、区分于世界其他地区的重要文化载体。
而在东亚地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文化辐射的核心,影响了周边许多国家,最深刻的自然就是日韩。
在传统文化上,这两个国家一直在尽力摆脱自己被中国影响的历史,并反复证明自己历史源远流长,而那些备受中国影响的节日,就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就在时刻盯着我们不再重视的传统文化,能偷就偷。把我们的当成他们自己的,以此打造自身的民族文化厚度与凝聚力,并在国际上大肆宣扬。
韩国接二连三的把我们的传统文化说成自己的去申遗,甚至部分成功的行为,就是一种典型表现。
当你不重视自己传统文化传承的时候,虎视眈眈的有心之人,就会趁机夺取。
更有趣的是,在一两年前,很多网友都谴责韩国多次偷梁换柱,但到了这两年,风向转变,大家甚至对传统的消逝感到疲乏,愤怒都力不从心,只能通过阴阳来表达反抗,比如我在开头提到的很多支持韩国申遗烟花的阴阳表达。
除了韩国,日本也在大力发展自己的烟花文化,展开全国烟花大赛,每年要举办超过5000场烟火大会,和我国春节一样密集,在7-8月集中展开。
还建设烟花传统文化继承资料馆。
讲述日本球形烟花的历史。
还组织日本花火推进协会。协会的标语写着:
把日本的艺术烟花传播至整个世界。
而在全世界范围内,你也可以感受到这种节日文化的侵蚀影响,比如洋节在中国的氛围感,甚至逐渐超过了传统节日。
节日民俗越发不被重视,荒谬的是,一些和消费直接相关的,被人为创造出的节日,反倒成了每年最火热的项目。
这一点不用我明说,想必各位都有所感受,我从不排斥洋节,我一直对我们文化对洋节的本土化改造能力有信心。
但我要提醒的是:从来都不是洋节需要警惕,而是洋节越发声势浩大时,我们自己的传统节日却逐渐衰弱的对比状态,需要我们警惕。
中国文化向来兼容并包,各种文化的接纳与本土化改造能力极其强大,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化比我们更悠久更庞杂万象。
出圈的上海万圣节就是典例,你在各种节日cos玩梗里,见不到一个外国象征,全部都是中国产品,从中你就能看到中国文化对世界文化本土化能力的强劲。
但当我们自己开始阉割自己的文化传统时,这种文化本土改造能力就会衰减。比如最近某重大节日决定不放假。
如果我们的文化还一如既往的强大深厚有力,我们就不必对国外节日的侵袭有丝毫担心,但当我们的文化传统逐渐被蔑视乃至抛弃、失去了原有的厚度时,文化侵蚀的更替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事实。
所以我才会说,如果只注重现代诉求,而忽略传统文化,很容易陷入历史虚无的民族困境。同时在文化上造成根源性虚弱。
但我说这些,也绝对不是在呼唤传统的全面回归,因为我们也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现代发展,需要传统有所改变,我们也必须尊重客观事实变化。
城市化进程加快、人口居住密集、环境污染问题严重、人们渴望更干净整洁清新的环境、不想被吵得睡不着觉,希望消防群体、环卫群体的诉求也被关注,这都是传统应该面对的调整,所以我同时会说,支持全面放开烟花爆竹的说辞,也是一种刻板守旧。
其实解决方法,也早已刻印在我们近现代发展史上了:
继往开来,推陈出新。
很多朋友应该都在历史书上读到过这句话,但在争论这个问题时,也不应该忘记这个听起来俗套、但已经被数以万计的中国仁人志士们验证过的解决方案:
继承与尊重我们厚重的历史,并在新形势下做出改变。
既然现代社会科技发展迅猛,那我们为何不大力推进烟花现代化呢?
做更环保、更美观、更标准的烟花技术与制造。
既然现代社会管理能力大大加强,那我们为何不做一个更有效的集中化、精细化管控呢?
在科学评估后,禁止在易燃易爆人员密集场所燃放、避开小区,尽可能不扰民,规定好时间,禁止过晚燃放影响大家睡眠,选定更安全的燃放广场,提前准备好应急灭火设施,集中发扬与继承传统。
不承认时代发展改变,不在新背景形式下讨论问题,大谈传统,是一种腐朽。
不承认历史演变、传统文化与民族根基,大谈现代,同样是一种傲慢。
二、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辩
你猜,搜索烟花爆竹,在论文方面对此研究最多的领域是什么?
是环境污染问题与变化。
几乎各个地区,都对烟花燃放带来的污染以及禁止燃放后的污染改善进行了大力研究和表述。
这些论文为支持禁止策略提供了有力支撑。
“烟花爆竹的大规模燃放”,必然会导致空气污染,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甚至无需研究,我们也必须承认。
但是即便论文如此之多,也掩盖不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造成环境污染的最主要原因,烟花爆竹,或许根本排不上号。
三大空气污染的源头,一是交通污染,各种交通工具燃放后的污染物,二是工业污染,各类工厂排放的废气,三是生活污染源,二手烟油烟燃煤等等。
而且,所有烟花爆竹论文研究,都把烟花爆竹导致的空气污染,指向了PM2.5升高。
但在2014年,环境保护部就启动过全国35个城市的PM2.5来源解析工作,结果表明,燃煤、机动车、扬尘、工业生产等是PM2.5的主要来源,烟花爆竹,根本排不上号。
我们必须承认,烟花爆竹燃放,会让燃放期间的短时间内空气质量恶化,我们也在推进对能源的结构转型,但在其他主要污染来源还没有禁止与全面改进时,对烟花爆竹一刀切,真的合理正确吗?
而且,烟花爆竹一年基本也就十几天燃放时间。
这就跟发达国家指责发展中国家,你们凭什么不承担环保责任大肆污染环境一样。
发达国家通过污染环境完成了自己的发展,后又把所有的污染强的工业都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完成了自己持续的利益截取,最终反过来指责发展中国家。两者一样,都是遮蔽主要矛盾抓小放大的行为。
当然,肯定会有朋友说,禁放之后,过年那几天空气确实好了一些,这不可否认。
但同时,我们要知道,解决问题,不是把对方直接消灭,而是要找准具体问题具体解决,这就跟我们不会因为交通污染就禁止开车,而是推进能源转型与尾气排放净化设施升级一样,我们真正要做的,是研究更环保更高效的烟花,而不是直接把烟花禁了。
此外,我们也必须要知道:一切东西,都是有付出才有回报,利弊共存,而暂时性PM2.5升高,就是我们在需要烟花对传统的延续,以及带来的精神诉求需要承担的代价。
许多时候,鱼与熊掌都不可兼得。
而精神需求,恰恰是我们当下社会氛围中,一种越来越需要满足的重要诉求。
三、精神需求与物质需求之辩
不知道各位发现没有,支持全面禁止的人提出的诉求,多半非常现实,比如安全需求、消防需求、打扫需求、扰民问题、污染状况等等。
而支持全面放开的人,多半比较虚一点,比如年味、比如文化传承、比如美好愿景与期盼等等。
简单来说,前者注重物质需求,后者注重精神需求。
如果各位曾经一边倒地支持其中一方,可以看看自己是不是对一种需求的要求层级更高。
但在我看来,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缺了哪一个,人都活不下去。
你不可能只靠吃喝拉撒活着,也不可能只靠整天想象活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但是在我们的现代化过程中,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的天平,并没有一直保持平衡,而是随时代发展各有倾斜。
在一二十年前,社会物质爆炸,人人追求财富,并觉得财富无穷无尽,充满机遇之时,我们显然更注重物质诉求,而对传统文化的许多遗忘与禁止,也在这个期间发生,对烟花爆竹的逐渐扩大禁止范围,也在这个期间发生。
但在物质经济飞速发展的基础上,人们可以对这种禁令视而不见,物质都已经足够丰足了,希望处处升腾,又何须太多的烟花爆竹带来的祈愿期盼,来自我满足?
但最近几年来,随着物质经济的衰退放缓,资源红海化,竞争激烈,内卷严重,全民疲乏,这种曾经被压抑变匮乏的精神需求,也开始爆炸式增长,这几年繁多的互联网梗文化就是其中一个表现,诸如孔乙己文学、鼠鼠文学、发疯文学、鸡你太美、泰裤辣之类娱乐圈热梗,我还特地做过6期视频进行连续分析,每一期都有很广泛深刻的反响,全系列超过一千万播放。我的这个系列分析,以及每个梗,都传递出当代人的精神诉求。
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先点个关注,看完这期视频,可以去看我的梗系列分析。这个系列在我B站主页有个专门合集,很好找,而且我也一直在更新这个热梗深挖系列,从社会学与心理学专业视角,把每个热梗背后的社会变迁与百姓心态挖掘清楚。
生活的虚无感与乏力感,无望感,让人们逐渐从对财富成功的追逐,回归到传统,人际关联,内心世界与当下丰足里去。
而这两年越来越多的要求放开烟花的热搜,也越发提醒这种精神满足的必要性,这种诉求经过传导,让国家清楚注意到了这种需要,所以在23年底,直接给出了地方需要修改相关禁燃令的建议。
因为烟花爆竹从来都不只是一声炸响、一束光华、一些灰烬,而是传统文化积淀了千余年的心灵抚慰。
或许这种抚慰并不能带来物质增益,但可以给我们的生活的触感带来更多色彩。
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格外需要这种告别过去、祈愿向前、希望美好的精神抚慰。
这种精神诉求需要被满足,这是我们当下时代发展提出的必然要求。
就算没有烟花,人们也会用别的东西寻找寄托,这是一个无需论证的事实。
比如不久前的跨年气球放飞活动,跨年零点时,多地群众决定用放飞气球的方式迎接新年,表达期盼,告别过去。
结果气球飞起时部分地区就引发了小爆炸,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显然也存在巨大隐患,而且气球落下时卡得到处都是,比烟花造成了更难清洁的结果,甚至有些卡在电线高压线上,需要技术工人更危险的清洁。
你总要给群众一个可以释放情绪,满足精神寄托的方式。
而烟花,就是一个经过千余年选择的有力方式。
我们需要的,不是禁止,而是一种“有合理限制的、附加上责任的自由”,一种在官方合理规定考量后,给予有效安全限制的燃放,而不是随便乱放。
亦或者说,直接让官方组织烟花大会,以一种更安全的集中燃放方式,解决私下燃放的危险。
今年最好的例子,就是广州,前不久,在停止集中燃放烟花爆竹12年后,广州决定将传统民俗和现代科技结合,在今年大年初一重启烟花大秀,预计长达45分钟、承诺烟花表演具有国际水准。
或许未来,人们会有比烟花更环保更梦幻也更有力的美好期盼承载物,但在如今还未出现的当下,我们依旧要在尊重现代社会变化的同时,也尊重事实与百姓意愿,尊重历史发展的局限性与阶段性。
我很高兴,有越来越多人能够看到背后的核心问题,政策也已经在变动,也很高兴,能有朋友愿意听我说到现在。
在这里,我也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听到现在,你是否已经放下了自己的阵营偏见,学会了理解对方,彼此达成初步一致呢?
如果你已经可以不带强烈情绪的看待这个问题,并对异己观点予以尊重,支持烟花燃放的有序有合理管控下的放开、支持设定合理的烟花燃放广场、尽可能规避扰民等问题,甚至支持官方举办烟花盛会替代个人燃放,以一种我所提供的更深刻更本质更理性的视角去对待,那我这期视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我同样知道,我这期视频可能会让很多人不满,最终数据可能也不好,甚至有些朋友会说要取关,因为不够一边倒,没有完全讨好任何一边人,很多人点进来,可能一开始也只是为了寻求与自己一致的观点。
在做之前,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我还是决定要涉足这个争议较大的领域,讲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我做视频以来,一直都坚守着这样的准则:
拒绝裹挟制造对立,而是努力成为争战裂缝的粘合剂;
鼓励独立思考互相理解求同存异,而非彼此怒斥一味对垒。
当然,遇到真正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也要坚持底线,原则分明。
哪怕做不到,我也要努力试一试。
我希望自己一直能保有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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