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这年,校霸孙绍把王琪的头按进了污水桶。

我喊来当教导主任的老爸。

我爸踹开隔间门,揪出男生,开除了他。

孙绍辍学去街上摆摊,被一辆大卡车撞死。

几年后,王琪写了部自传小说。

原来,孙绍和她,是「男虐女身,女虐男心」的深情纠缠。

而教导主任的女儿郁柳,毁了这一切。

小说大火,她在微博上发了孙绍的死亡证明,配文道:

【郁柳,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狂热的书粉扒出我的信息,将我当街砍死。

爸妈在丧女和网暴的双重打击下精神崩溃,在脚上绑了石块,抱着我的骨灰,牵手跳江。

重生的我,回到了发现王琪被霸凌那天。

厕所里再次传来痛苦的呜咽。

这一次,我转头离开了走廊。

H 中的厕所设在每一层走廊的尽头。

重生的我,再次听到了王琪的呜咽。

她断断续续地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上大学。」

男生骂道:「烦不烦啊你,我学不学关你屁事。」

水声哗哗,传来四肢扑腾的声音,王琪的脑袋又一次被按进了污水桶。

前世,我听出是她以后,立刻喊来了老爸。

他听说有人在霸凌同学,一脚便踹开隔间的门。

隔间里,两个人撕扯得衣衫凌乱,王琪满脸都是脏水。

我爸大喝一声,揪起男生的领子,将他摔在地上,又把他一路拎到校长办公室。

面对校长,王琪哭着说一切都是误会。

我爸痛心疾首地说:「孩子吓得都不敢说实话了,校长,我坚决要求开除孙绍。」

一向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校长,这次也神情凝重地点头,同意我爸的意见。

男生大咧咧地坐倒在沙发上:「开除就开除,求之不得,老子在这里早就呆够了。」

辍学以后,孙绍在学校附近摆摊卖烟,在浓雾中被大卡车撞死。

我将报纸拿给王琪,安慰道:「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他欺负了。」

那时,我留意到她眼神中的恨意,还以为是恨死去的孙绍。

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恨的是我。

王琪是高二才转学过来的,而在高一升高二那个暑假,她是本地社会新闻的热点。

十五岁的女孩子,在乡下高中品学兼优,却被酗酒赌博的爸爸卖掉换彩礼。

邻居报了警,妇联的人从所谓的婆家手里救出她,预备送她来市区上学。

我爸在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作为 H 中的教导主任,主动和工作人员联系上了。

他顶着烈日跑了好几趟教育局,帮王琪转好了学籍,安排她进入我们班,还和七班班主任说好,让开朗的女儿郁柳和她做同桌。

孙绍死后,爸爸得知有个老友想资助学生,顺势推荐了王琪,逢年过节还会让我带她回家吃饭。

在那位叔叔的资助下,王琪一直读到了研究生。

后来她成了小有名气的网文作者,还以自己为原型写了本小说。

我在死后才知道,那本书的男主就叫孙绍,是个占有欲爆棚的疯子,一旦发现女主跟别的男生走得近了些,就会狠狠地惩罚她,一边用烟头烫她的手臂,一边痛哭流涕。

书里竟然还有个和我同名的恶毒女配,污蔑男主校园霸凌,导致他被教导主任殴打,被学校开除,之后辍学摆摊,被卡车撞死。

小说大火了,王琪在微博上发了张旧图,是孙绍当年的死亡证明。

她写道:【郁柳,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书粉瞬间明白,郁柳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很快扒出了我的详细信息。

有个狂热书粉留言道:【我有精神病,砍死人不偿命,大大我替你报仇,恶毒女就该下地狱。】

王琪点赞了那条评论。

几天后,一无所知的我,被忽然冲出来的疯子当街砍死。

2

走廊上,金粉般的夕阳静静地斜照着。

此时,孙绍和王琪一如前世,正在散发着刺鼻氨气味的厕所里虐恋。

我果断地转身,离开了是非之地。

重生的我,并没有兴趣搞清楚他们那种奇葩的关系。

走到爸爸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正埋着头批卷子。

钢笔唰唰划过纸面,窗户里照进来的夕阳,给他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

眼前情景像一场怀旧的老电影。

我鼻子发酸,轻轻咳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我,笑道:「闺女,你在这里坐会,咱们一起回家。」

前世,我去世以后,爸爸也身败名裂。

在王琪的笔下,教导主任不但殴打过不少学生,还对女主动手动脚。

可怕的是,有一些网友主动站出来作证,杜撰了很多细节作为旁证。

当教导主任的这些年,我爸确实没少树敌。

二中曾是最混乱的高中,在市民心目中,男学生都是小流氓,女学生都随随便便乱打胎。

父母失望时,对孩子最痛切的指责便是:「你以后上二中算了。」

校长叔叔是我爸的发小,宽厚温和,也怯懦怕事,被教育局点名批评几次以后,求我爸来当新的教导主任,全权整顿校风。

我爸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对校园暴力零容忍,开除了一大批关系户,又砍掉了整片小树林,在角角落落都安装上摄像头。

二中的本科率这才渐渐升高。

被开除的学生,曾经守在他下班路上围殴他。

我爸被打倒在地,却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他说:「只要你们打不死我,我就会把这个教导主任当下去。」

王琪的小说,在多年后给了这些人报复的机会,他们添油加醋地抹黑我爸。

不明真相的网友,跟着陷入一场网暴的狂欢。

爸妈在丧女和网暴的双重打击下精神崩溃,在脚上绑了石块,抱着我的骨灰,牵手跳江。

冬天的江水,一定很冷。

爸爸自小在船上长大,水性特别好,绑了那么重的石头,没给自己留一点后悔的余地。

我打了个寒战,从前世的记忆中抽离。

家破人亡,一切悲剧都源于对不值得的人所散发的善意。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想什么呢?回家吧!」

他用小电瓶车载着我,经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回到那栋红色的小楼。

四楼窗口亮着灯,妈妈已经下班了。

爸爸挽起袖子擀面条,妈妈切了青椒和肉丝。

我拧开灶头上的火,炒了香喷喷的浇头。

一家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是我们最享受的时光。

昏黄灯光下,面汤的热气熏糊了爸妈的眼镜,他俩默契地抬头看我。

我被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3

第二天上学,王琪的脸上,又多了几块瘀青。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问一句:「你还好吧,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

但这一次,我自顾自低头看书了。

窗外传来一声轻浮的口哨,孙绍晃晃悠悠地出现。

王琪立刻跑了出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递给孙绍,眼巴巴地望着他:「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吃点东西垫垫。」

孙绍接过去,咬了一口,随手就扔给王琪。

包子从王琪身上,翻滚到了地上。

他转身「呸呸呸」了一阵,说:「老子最讨厌青菜包子。」

接着不耐烦地问:「钱呢?」

王琪掏出几张纸钞,正在数着,孙绍伸手全都捞了过去。

他搓了搓,冷哼了一句:「就这么点。」

随即便扬长而去。

王琪默默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包子,回到座位上,撕掉外面的皮,小口小口地咬着。

她脸色平静,甚至有点愉快。

这个时期,我爸还没有帮她联系上资助人,妇联的人给她的资助也有限。

怎么也不够给她拿去供应孙绍抽烟、泡网吧。

她身上还残留着餐馆后厨那浓浓的油烟味。

很明显,这次的钱是她去外面餐馆刷盘子赚来的。

看着她甘之如饴的神情,我想起听到的一则流言。

据说,孙绍本来喜欢十二班那个漂亮的舞蹈生季书婷。

而不知怎么的,王琪竟说服了他,成了他的第十任女朋友。

前世的我曾觉得这流言假得可笑,逃学打架的校霸和沉默乖巧的王琪,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悄悄问过她。

王琪只愣了一下,便皱眉道:「真是瞎说,我连孙绍是谁都不知道。」

我信了,才在他们钻进厕所隔间时,以为王琪遭到了霸凌,喊来了我爸爸……

不承想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这天的第二节是语文课。

老师把王琪的作文影印了几十份发下来,赞不绝口:「都认真读读,看看人家的文笔多么细腻,情感多么饱满。王琪,你以后一定要上北大中文系,不然实在浪费才华。」

他笑眯眯地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茶水。

王琪低垂着头,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我好奇地读了起来,里面写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嫌贫爱富的妈妈就抛弃了这个家。是爸爸靠着打零工,撑起了一切。每次看到爸爸喝醉酒那落寞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痛。大家都说我爸爸不负责任,酗酒、赌博,家暴……可是,我永远记得那年冬天,爸爸打了一夜的牌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卤牛肉。他温情脉脉地看着我,说,小琪,吃吧……】

讲台上,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地赞叹着。

我却浑身冰凉。

爸爸曾告诉我,他去乡下替王琪转学籍时,那位校长说,王琪妈妈有一只手是被她爸活生生拿菜刀剁下来的。那女人抛家弃子漂泊在外,不是嫌贫爱富,而是再不逃就没命了。

而作为亲生女儿,王琪却用文字粉饰了不堪、扭曲了真相。

一如她前世对我做的那样。

4

很快又到了月考,没钱吃饭,三天两头饿晕的王琪,一下子退步了十几名。

班主任把她喊到走廊上,语重心长地劝她好好吃饭,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讲。

王琪的眼神却是飘忽的。

走廊对面,孙绍正和漂亮的季书婷倚在栏杆边,有说有笑的。

老师刚一离开,王琪就冲去了对面。

她挤开女生,盯着孙绍问:「你这次考了多少名?把卷子拿给我看看。」

季书婷惊得倒退几步,感叹道:「天啊,你是他的妈吗?你管他考怎样?」

王琪冷冷地转头白了她一眼:「我真心爱他,所以要拉着他和我一起上大学。不像你这种轻浮的女生,自己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缠着孙绍,浪费他的时间。」

季书婷炸了:「你说谁轻浮呢?搞搞清楚,是他主动跟我说话的。」

「啪——」

孙绍扇了王琪一个巴掌。

他吼道:「道歉!谁允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王琪愣住了,捂着脸,可怜兮兮的。

孙绍不耐烦地挥手,像赶一只苍蝇:「分手吧,烦死了。」

季书婷觉得没意思,转身欲走:「得了,以后离你们这些大学霸远一点,神经病。」

王琪拉住了她,咬着嘴唇说了句对不起。

季书婷神情别扭地溜了。

她继续找孙绍要卷子看,对方烦不胜烦,终于把整个书包拎了出来。

王琪抱着孙绍的书包,兴冲冲地回到了教室里,一坐下就埋头开始写错题总结。

自习课,她胳膊肘下压着的全是孙浩的卷子,满眼都是红叉叉。

这错题总结,要写到什么时候?

一学期下来,王琪终于实现了和孙绍并肩的心愿。

她也掉到了班级倒数。

5

爸爸多年的好友回到了小城。

他来我家拜访,和我爸对酌时说想资助一个品学兼优的贫困学子。

林叔害羞地笑道:「我财力有限,只能帮助一个。但只要这孩子能念下去,我愿意一直供到研究生。」

我爸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正要讲话,我将汤勺碰到地上,「叮当」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迎着林叔关心的目光,我笑道:「叔叔,能不能以您的名义,在我们学校设立一个奖学金呀?」

林叔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郁柳,你详细说说。」

前世爸爸因为亲手替王琪转过学籍,印象深刻,下意识地偏向她,为她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这一次,我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说。

我笑道:「这个奖学金可以只发给贫困生,按照期末成绩排名发放,又公正,又能最大限度地激励大家努力学习。」

林叔拍手赞我讲得真好,喝干了杯中酒,尽兴而归。

他走后,我爸神情微醺,悠闲地吃着剩下的花生米,忽然道:「闺女,你们班那个王琪最近学习怎么样?听说她有点退步,你要多帮帮她呀。她挺可怜的。」

我心里猛地涌上了一股委屈,几乎要哭了:「爸爸为什么从来不问我考得怎样?」

他很惊讶,喃喃道:「你的成绩从来不要爸爸操心的,向来是前三名。」

「难道一定要等到我成绩退步了,爸爸才愿意关心我吗?当初我本可以上一中的,是爸爸你建议我留在二中,说这样一来,会有更多的学生愿意留下来,对整个学校的校风是好事。爸爸,你知道我有多遗憾吗?」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前世今生的委屈混成一片。

爸爸想当一个负责任的教导主任,被小混混打得浑身是血也不认输,可他不知道在那之后,我跟妈妈做过多少次噩梦。

好多次,我一身冷汗哭着醒来,以为他真被人拿刀砍死了。

我知道这是高尚的事业,作为他的女儿,我愿意听他的话留在二中,免得人家说教导主任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上这所学校。

我还热心帮助转学来的新同学,可王琪的报复让我的付出显得多么可笑。

爸爸有些慌乱地站起来,笨拙地拿手掌替我抹眼泪,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再也不这样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怨恨他叫我留在二中。

我自己也愿意留在这里,这是我从小熟悉的地方,又离爸妈这么近。

但是我真担心他撞上王琪和孙绍,重演前世的悲剧,索性装出这一份怨恨,压在他的心头,阻挡他对王琪的关心。

6

爸爸再也没问起王琪的事,更别提要我带她回家吃饭。

学校事务繁忙,他渐渐地转移了注意力,生活平稳而幸福地继续着。

高二下学期,孙绍出了事。

他从四层楼的高度摔了下来,脸朝下,当场趴在了血泊里。

事故的起因只是一场漫不经心的玩闹。

男生宿舍楼是老式的办公楼改成的,中央有个螺旋状的大楼梯,旋转着从四楼直通向一楼。

把手是木质的,天长日久已经磨得锃亮。

午休时间快结束时,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下楼,有个男生说:「以前看到个胆大的,直接从这把手上滑下去了。现在是没人这么有种了。」

孙绍听见了,许是午觉睡得太昏沉,还没彻底清醒,竟嬉笑着坐了上去。

他只向前滑了一下,就身体一歪,直直地坠了楼,当场掉在楼梯中央的空当里。

消息传来时,我爸和我刚走到学校门口,他撒腿就往男生宿舍楼跑。

我跟在后面,「哎呦」地大叫一声,故意倒在地上。

见他回头看我,便大喊:「爸爸,我骨折了,好痛!」

在学生和女儿之间,这次他选择了后者,抱起我去了医务室。

后来才听说,校长站在血泊前拿手帕猛擦脑门上的汗,左等右等,一向依赖的教导主任郁老师还是没来。

众多师生眼巴巴地看着,看这位一向畏缩的校长如何行事。

他只得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上前,伸指试探,惊呼道:「他还活着!」

王琪哭着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孙绍。

校长猛地推开了她:「你走开!别碰他,等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软趴趴的孙绍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撮到担架上,抬上车。

王琪四肢并用,哭着往车上爬。

校长的责任心空前爆发,大吼道:「你是哪个班的,你不上课了吗?」

见她不理,校长伸手去拽她胳膊。

王琪反手一掌,打在校长光秃秃的脑袋上。

她吼道:「别碰我,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校长大惊失色,脑瓜子嗡嗡,站都站不稳。

救护车关上门,「呜呜」地远去了。

孙绍在省城做生意的父母,终于回来了一趟。

近两年间,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小城。

孙绍是他们年少时生下的孩子,那时贫穷困顿,终日争吵,索性把孩子扔在家里,双双去了省城,后来白手起家,于富贵中生下一对龙凤胎,聪明懂事,视如珍宝。

小城里顽劣的大儿子,彻底成了弃子。

我爸打了十几个电话去催,他们才抽空回来。

孙绍妈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长椅上,看见一个女孩和衣而卧,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流浪汉。

她漫不经心地嘀咕着:「小地方的医院管理就是差。」

谁料,当医生走来介绍孙绍的情况,那女孩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红着眼睛问:「你们怎么才来?」

孙绍妈一头雾水:「你谁啊?」

7

语文老师翘了课,带着我们几个班委赶到医院。

正观望着,老师忽然把花往我手里一塞,冲上去把王琪拉到一边。

他心痛地跺着脚:「王琪,你傻啊,人家有爹有妈,哪需要你抛下学业在这里陪着。快跟我回去。」

语文老师是不得志的小城文艺青年,成不了作家,想当作家的老师,他喜欢王琪的作文,对她寄予厚望。

穿着白大褂的主任抬起手,严肃的气场压制了一切混乱。

一片安静里,医生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短期内病人没法独自进食排泄,家属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

孙绍妈当即两眼一翻:「天呐,我有高血压,我可陪不了。」

孙绍爸握着手机,对着那头说「等会儿」,伸过来一张茫然的脸,问:「啥?」

医生高冷地离开了。

孙绍妈哭丧着脸:「要人二十四小时陪着呢!」

孙绍爸说:「嗨,这有什么,护工多得是,赶紧找一个,咱们快回去吧,我公司忙得要死,儿子明天还有家长会要开。」

语文老师凑上前,附和道:「护工好找,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个月六千差不多了。以你们的经济条件,很轻松的。」

「什么,要六千!两个孩子上私立,我又不上班,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谁知道他要躺到哪一天啊?」

孙绍妈这时才露出真正心痛的神情。

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落在苍白脸色的王琪身上。

她甜甜蜜蜜地唤了声:「小姑娘,你是孙绍的女朋友吧?」

「她不是。」

语文老师把王琪挡在了身后:「这是我的学生,我要带她回学校了。」

王琪却神情坚定地站了出来,她说:「是的,阿姨,我可以退学来照顾孙绍,但我有一个条件。」

孙绍妈的脸色由喜转忧,但很快又明朗了。

她听见王琪说:「我要正式和孙绍订婚,要一个名分。」

「天呐。」语文老师痛苦地喊了一声。

孙绍妈热情洋溢地握住了王琪的手:「好好好,都依你。我的宝贝儿媳哟。」

语文老师捂住了脸,踉跄着走远了。

我把花塞给叽叽呱呱谈着生意的孙绍爸,也走了。

踏出医院大门,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而爽朗。

回校的路上,我心情复杂。

当然是恨王琪的,彻骨的恨,恨不得她的人生像坐上滑梯一样直溜到底。

但我自知没有狠辣的手段,重生一次只是想着尽量远离她,保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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