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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南风窗记者 庞海尘
值班主编 黄茗婷
当英国凯特王妃因为发布露面视频再次登上热搜时，东亚也在上演本土版的“消失的她”。此时，距离韩国“第一夫人”金建希上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已经过去了100多天。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因为与以往较为传统、低调的韩国“第一夫人”相比，金建希似乎并不在意闪光灯的追逐。
金建希有自己的粉丝后援会“Keon Love（爱建希）”，打榜、P图、写文案一条龙，排场不输韩流女明星。每次出席公共活动，金建希的妆容和穿着都衬得身为韩国总统的丈夫尹锡悦像个配角。
毫不夸张地说，相比于“第一夫人”的身份，金建希活得更像个网红。
2022年6月，韩国总统尹锡悦和第一夫人金建希在出席西班牙马德里的北约峰会
金建希到底去哪了？这无法不令人好奇。但与凯特王妃“消失”后阴谋论满天飞不一样，金建希的“消失”似乎存在一个合理的理由。
有韩媒分析称，总统夫人的“被消失”是为了挽救尹锡悦岌岌可危的支持率。4月11日，韩国国会选举结果揭晓，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在254个分区议员席位中获得161个，而尹锡悦所在的执政党国民力量党仅获90个。
在韩国，这被认为是尹锡悦执政的“分水岭”，将决定尹锡悦的总统寿命。
这种危急关头前后，总是给丈夫添堵的金建希选择“消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论是金建希之前的履历造假和论文抄袭丑闻，还是将尹锡悦架在民意上炙烤的“迪奥包”事件，都让她在事实上成为了一个“麻烦制造者”。韩媒猜测，频陷丑闻的金建希很可能在选举前都不会公开露面。
金建希何时现身固然令人好奇，但更有趣的问题是，当一位不愿“安分守己”的女性，被置于“第一夫人”的位置时，会产生怎样的舆论风波？为什么韩国公众唯独对金建希这位第一夫人这么感兴趣？
“被消失的她”
金建希上一次公开露面，还是在去年12月中旬与尹锡悦从荷兰返回韩国。如今，在很多本该出席的重要场合，她的身影都无迹可寻。
作为知名“爱狗人士”的金建希，曾被韩媒称为《禁食狗肉特别法》的“隐藏主角”。但在今年1月9日韩国国会通过这一备受关注的法案时，她并未现身。
此外，在2月10日，即韩国农历春年时，本应加入尹锡悦一同录制新年致辞的金建希，也一反常态没有出现。
最令人意外的，是金建希还缺席了纪念朝鲜半岛人民于1919年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独立运动”105周年纪念仪式。可以说，此次缺席是“史无前例”的，因自1998年以来，韩国每位“第一夫人”都会出席这一仪式。
尹锡悦在“三一独立运动”105周年纪念仪式上致辞
金建希的“消失”十分反常，韩国总统办公室的沉默同样耐人寻味——他们既没有解释过金建希缺席重大活动的原因，也从未提过“第一夫人”有任何健康问题。
“第一夫人去哪了？她到底是还在官邸，还是已经出国了？”韩国国家情报院前院长朴智元3月18日在韩国光州广播公司的一档节目上提出了这样的疑惑。
不过，朴智元的发问并不是出于对“第一夫人”安危的忧虑，他在意的是对金建希的追责。在节目上，他呼吁4月国会议员选举后形成的新国会对金建希进行“特检”，剑指金建希此前的奢侈品包风波。
2023年，据韩媒报道，在尹锡悦就任韩国总统后，金建希于2022年9月收受了旅美韩侨牧师崔在英(音译)贿赂迪奥名牌包，该物品价值约3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为1.6万元)。
2022年9月13日，金建希与崔在英的会面被隐藏摄像机所拍摄，左下角可见一个迪奥包装袋
按照韩国法律，公职人员及其配偶一次性接受价值超过100万韩元的礼物，或者在一个财政年度内接受总计超过300万韩元的礼物，属于违法行为。
与此同时，崔在英还不忘给这一爆料加点猛料。他曾表示这已经不是他首次送礼，之前他曾十多次向金建希发出面谈请求，其中有两次带着名牌礼物与她碰面。在他看来，这些礼物似乎是一种“入场券”，来换取与高层人士见面的机会。
面对崔在英扔出的“舆论炸弹”，尹锡悦的处理方式远称不上高明。直到事件被曝出两个多月后，他才首度发声，坚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阴谋”，意在影响今年4月的国会选举。
这不仅使尹锡悦与其心腹韩东勋（前法务部长）之间因此事出现了裂痕，还致使民众的不满情绪进一步蔓延。其中，尹锡悦所属的执政党在首尔和京畿道地区的民众支持率下滑明显，这些地区拥有大量的摇摆选民。
崔在英
也许是出于一种事后补救的心态，随着国会选举日日渐临近，有韩媒分析称，总统办公室可能是故意不让金建希出席官方活动，“以减少负面情绪的积累”。
不甘低调
围绕在金建希身边的争议，早在尹锡悦上台前就开始发酵。
出众但不够“自然”的面容，时髦的穿搭，加上瞩目的事业成就，使金建希在上届韩国总统竞选期间获得的关注，远远高于其他总统候选人的配偶。
金建希不光比尹锡悦小12岁，她看上去还远远小于她的实际年龄。热衷时尚、保养得当的她，站在尹锡悦旁边更像个美艳女明星。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金建希的履历。在学生时期“一心扑在学业”上的金建希，不光一路读到了博士，还在博士毕业后选择进入首尔国立大学商学院攻读EMBA硕士学位。
此外，遗传了母亲经商头脑的金建希，在上世纪90年代就通过炒股积累了相当丰厚的财富资本。 在2007年，她还成立了自己的策展公司Covana Contents，承办过卡地亚收藏展、马克·罗斯科展等大型艺术活动。
金建希
2012年金建希嫁给尹锡悦时，尹锡悦的存款仅有20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2万元）。二人悬殊的财富差距，直到尹锡悦成为韩国检察总长也未得到明显改善。在上届总统选举前尹锡悦申报的77亿韩元财产中，超过68亿都在金建希名下。
“我天生就很要强，但性格也随和，我被形容为工作狂。”对于自己的野心，金建希毫不遮掩，早在多年前，她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不想因丈夫是高层官员就放弃个人事业。”
只是，这样野心勃勃的姿态，与韩国传统的“第一夫人”形象并不相配。在首尔国民大学公共政策教授洪成哲看来，韩国人对“第一夫人”的态度一直比较保守，他们理想中的“第一夫人”，是那种能够照顾弱势群体，并与他们分享社会利益的人。
金建希这种“非典型”的形象，简直是在直接撩拨民众的好奇心，虎视眈眈的在野党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在大选期间，关于金建希的私人信息被拔了个底朝天。
其中，履历造假和论文抄袭问题将金建希推向了风口浪尖。也许是为了安抚民众，在因为虚报履历事件向国民致歉时，金建希表示，若尹锡悦当选总统，自己将一心做好“妻子的角色”。在成为“第一夫人”后，金建希也曾一度保持“低调”，在尹锡悦确认当选后足足两个月才“正式露面”。
尹锡悦和金建希
这可能是韩国民众乐于见到的结果。韩国调查机构Next Research曾在尹锡悦就职一个月后进行了相关民调，60.6%的受访者认为“金建希应该专注于做尹锡悦的贤内助”，认为“金建希”应该作为第一夫人公开活动”的受访者比例只有31.3%。
然而，随着舆论风波逐渐平息，金建希的个人“非正式”活动也在有序展开。
第一夫人
尹锡悦希望通过废除“夫人办公室”降低行政支出，在多数情况下，这也许是行得通的，但金建希并不是一个甘于挽着丈夫的手臂保持安静和优雅的女人。
金建希作为“第一夫人”，当然有发挥作用的场合。作为韩国首脑外交的一部分，“第一夫人”有责任通过协助国家领导人，为促进国家关系发展锦上添花。
只是，“第一夫人”并非公职，而是更像个社会角色，对这一角色的约束力更多地来自国际政治领域的习惯认知，而非明文规定。
也许对于金建希来说，这种由公众期望和主流社会道德形成的约束力并不具有“威慑力”。
在金建希成为第一夫人之前，韩国总统的妻子几乎是隐形的。她们或许也在尽心尽力地做自己的工作，但她们很少得到媒体的关注，更不会在公开活动中把身为总统的丈夫衬托得像片绿叶。
2023年3月2日，金建希出席首尔国立盲人学校的入学仪式
对于公众对自己外表的过度关注，金建希并没有有意遮掩，反而选择“迎难而上”。
在去年的“三一独立运动”周年纪念日上，金建希身着一席白色套装走在游行队伍前列，与包括尹锡悦在内的一众出席者的全黑装扮，形成鲜明对比；在随尹锡悦出访美国时，金建希在两天内换了8套衣服，并热情地挽着拜登的手臂单独合照。
这样高调的姿态也延伸到了更广的领域。深谙韩国“粉丝政治”重要性的金建希，也懂得如何利用饭圈文化宣传自己。
成立于2021年12月，名为“Keon Love（爱建希）”的粉丝后援会，在韩国最大的搜索引擎和社交网站Naver上有超过20万的会员粉丝。活跃其中的会员，有的专门负责搞宣发和P图，有的则负责“扒同款”，潜心研究和“安利”金建希的日常穿搭。
金建希的粉丝俱乐部“Keon-hee Sarang”
与此同时，与很多圈中人士一样，金建希也有自己独到的运营方式。
虽然粉丝团并非官方创立，但已有多家媒体指出，粉丝团会长姜建业与金建希关系密切。据称，在两人达成合作关系后，金建希会私下直接向姜建成发送照片，主打一个“民间”剧透官方。
那些侧面展现尹锡悦与金建希亲密生活与松弛感的照片，不光新闻记者们得不到，就连总统办公室的宣传人员也没得到发布的许可。
除了善于营销，更令韩国民众担忧的是金建希对政治议题的过度关注。据《纽约时报》报道，在崔在英偷拍的视频中，金建希还表达了自己对“积极参与韩朝关系”的渴望，引发了人们对她僭越总统夫人角色的担忧。
这不是金建希第一次被曝出类似的事件。
金建希的日常穿搭
在2022年1月16日，韩国MBC电视台公开了金建希与左翼立场的油管频道“首尔之声”记者李某的“7小时录音”，引发舆论热议。
在通话录音中，金建希疑似介入尹锡悦的竞选团队工作，曾有意想“挖”李某为团队效劳，对其表示“如果做得好，可以给你1亿韩元的报酬”。
与此同时，她还表达了自己对前法务部长官曹国接受调查、前总统朴槿惠遭弹劾、前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性丑闻引发“MeToo”运动等的看法。
“这就是为什么韩国人会开玩笑说，‘尹锡悦政府里有两名要人，头号要人是金建希’。”庆熙大学首尔校区的政治学家安炳镇这样说道。
金建希
很明显，面对“第一夫人”的传统职责，金建希选择“向前一步”。对于相互冲突的角色需求，金建希显然不希望牺牲自我，只做一个“低调的贤内助”。
也许是金建希的野心太大，也许是韩国社会低估了她的野心。无论如何，尹锡悦政府需要“与时俱进”找到相应的解决举措，只懂得在政治风波发酵后让金建希被动隐身，绝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杂志第8期
